他上前一步,将那份被他保存完好、甚至细心用透明胶带贴好了那个破洞的离婚协议,轻轻放在桌面上,推到她面前。
“签字吧,苏总。”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七年了,您的钱,您买的这份‘服务’,该还清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柔白色连衣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林薇。她自然地走上前,挽住陆瑾的手臂,目光扫过苏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和胜利者的姿态。
“瑾哥,”她的声音温温柔柔,却像淬了毒的针,“手续还没办完吗?阿姨还在等我们回去吃饭呢。”
她抬眼看向面色煞白的苏蔓,笑容温婉得体:“苏总,谢谢您这七年来对瑾哥的‘照顾’。不过,现在他该回到他自己的生活里了。她买你七年,该还清了吧?”
林薇的声音温温软软,像裹着天鹅绒的冰锥,精准地刺入苏蔓耳膜。
“……她买你七年,该还清了吧?”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在死寂的秘书处空气里碰撞,溅起冰冷的回音。
苏蔓看着林薇那只挽住陆瑾胳膊的手,看着陆瑾没有丝毫挣脱的意思,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和垂下的、看不清情绪的眼睫。她胸腔里那颗刚才还为那枚发夹剧烈跳动的心脏,瞬间被冻僵,然后被这句话砸得四分五裂,碎片扎进血肉,疼得她指尖都在发麻。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他那样珍视地保存着那枚发夹。不是因为她,或许只是因为,那是他年少时一场无疾而终的懵懂心动,一个与他青梅竹马的林薇或许有关的信物?而她苏蔓,不过是阴差阳错,成了这出戏里最可笑的那个主角——用钱,买断了别人可能存在的缘分,买了别人七年的光阴,还自作多情地以为……
巨大的难堪和尖锐的疼痛席卷了她。她苏蔓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还是在她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地盘上,被她“买”来的男人和他的心上人联手羞辱。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管生疼,却也将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酸热狠狠逼了回去。再抬头时,她脸上已经覆上了一层比西伯利亚冻土更坚硬的寒冰,所有情绪被压得一丝不剩。
“当然。”她的声音平稳得可怕,甚至带上了一丝惯常谈判时的冷峭,“陆秘书这七年的服务,物超所值。现在合约到期,两不相欠。”
她目光扫过陆瑾紧攥着发夹的手,那枚廉价的发夹在他指缝里露出一点可怜的水钻棱角,刺得她眼睛生疼。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落在林薇那张写满无辜和胜利的脸上。
“祝二位……”她顿了顿,找到一个词,“得偿所愿。”
说完,她不再看他们任何人,一把抓起桌面上那份被陆瑾细心粘贴好的离婚协议,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又急又脆,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支离破碎的心上,但她背脊挺得笔直,没有一丝晃动。
直到冲进专属电梯,直到金属门彻底合拢,隔绝了所有可能投来的视线,她才允许自己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