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秘书处的门,里面空无一人。陆瑾的办公桌干净得过分,除了电脑和必要的文具,几乎没有私人物品。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一阵心浮气躁,她转身欲走,却不小心碰掉了桌角一个极不起眼的黑色小收纳盒。盒子摔在地上,盖子翻开,里面的东西滚落出来——几枚备用袖扣,一支用了半管的薄荷味舒缓膏,还有……
一枚褪了色、甚至有些断裂痕迹的廉价水钻发夹。款式幼稚,做工粗糙,水钻掉得七七八八,只剩下零星几点可怜巴巴地闪着黯淡的光。
苏蔓的呼吸骤然停止。
尘封的记忆裹挟着七年前那个夜晚的喧嚣和狼狈,轰然撞入脑海。
那时苏家摇摇欲坠,她初入商场,被对家设计,在一场名流云集的慈善晚宴上被泼了一身红酒,跌跌撞撞冲进洗手间,却发现发型全毁,用来固定头发的唯一一枚发夹也不知所踪。酒精和屈辱让她头晕目眩,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恨不得把自己藏进下水道。
就在那时,一件带着清冽雪松气息的温暖西装外套,轻轻罩在了她头上,隔绝了那些投来的好奇、鄙夷或怜悯的目光。视线被遮蔽,她只听到一个极年轻、却异常沉稳的男声:“小心脚下,我送您出去。”
她当时醉得厉害,只觉得那声音莫名让人安心,任由那人半护半扶着她,穿过人群,避开闪光灯,将她安全送上了车。混乱中,她甚至没看清他的脸,只记得那件西装外套上清冽干净的气息,和她遗落在狼狈里的那枚廉价发夹。
原来是他。
原来那么早。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想去碰触那枚发夹,仿佛碰触一段被时光掩埋的证物。
“你在干什么?”
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苏蔓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陆瑾站在门口,灯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他脸上惯有的温和面具碎裂了,露出一种近乎仓惶的紧绷。他几步冲过来,几乎是粗暴地推开她的手,蹲下身,极其小心地、珍重万分地捡起那枚破旧的发夹,用指腹反复擦拭那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然后紧紧攥在手心,像是攥着什么绝世珍宝。
那动作里的珍视,刺痛了苏蔓的眼。
“这是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飘。
陆瑾站起身,下颌线绷得死紧,眼神幽暗,里面翻滚着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他沉默着,只是死死攥着那枚发夹。
“我问你这是什么?!”苏蔓拔高了声音,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胸腔。
“与你无关。”陆瑾的声音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与我无关?”苏蔓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尖利,“陆瑾,你拿着我七年前丢了的破烂,现在跟我说与我无关?那天晚上是你?!”
陆瑾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荒芜的沉寂。他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苏蔓几乎要溺毙在那片沉寂里。
然后,他极轻地笑了一下,带着无尽的嘲弄,不知是对她,还是对自己。
“是啊,是我。”他慢慢地说,每个字都像钝刀子割在苏蔓的心上,“苏总是不是很意外?您花钱买来的玩意儿,居然也有不该有的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