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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毫无征兆。
我缩在图书馆窗边最隐蔽的角落，耳机里流淌着轻音乐，指尖划过书页，试图在古典文学史中寻找一丝安宁。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突然倾泻下雨水，敲打着百年老校舍的红砖屋顶。同学们匆匆收拾书包，脚步声与低语声在空旷的阅览室里回荡，很快又归于平静。
雨越下越大，敲打玻璃的声音几乎穿透我的音乐。我抬头望去，雨水在窗上划出纵横交错的痕迹，将外面的世界分割成模糊的碎片。
“抱歉，这里有人吗？”
声音从我头顶传来，低沉而清晰，穿透了耳机里的旋律。我抬头，看见一双深邃的眼睛，睫毛上还挂着雨珠。他指了指我对面的座位，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
我摇摇头，取下一边耳机：“没人，请坐。”
他放下背包，水珠从深蓝色的帆布面料上滚落。一股淡淡的雨后青草和旧书混合的气息飘来，我不自觉地多吸了一口。
“突然就下雨了。”他说，似乎并不期待回应，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我点头，重新戴上耳机，却悄悄关掉了音乐。古典文学史摊开在我面前，但我一个字也读不进去。对面的男生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书本中，那是一本厚厚的哲学原著，德文标题让我望而却步。
雨声成了阅览室里唯一的背景音。偶尔，他会翻动书页，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我偷偷观察他——浓密的眉毛微微蹙起，高挺的鼻梁投下小小的阴影，嘴唇抿成一条认真的直线。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书中抬头，发现我在看他。我慌忙低头，脸颊发热。
“你在读《文心雕龙》？”他问。
我惊讶地抬头：“你知道这本书？”
“略知一二。”他嘴角微微上扬，“刘勰的文学理论巨著，第六章专门讨论神思与情感的关系，很有意思。”
这下我真的愣住了。在理工科主导的大学里，能认出这本古籍的人已经凤毛麟角，更别提准确说出章节内容。
“我是中文系的。”我解释道，仿佛需要为我的阅读选择辩护。
“物理系，顾言。”他伸出手。
“林微雨。”我轻轻握了碰他的指尖，触电般缩回。
“微雨，很适合今天的天气。”他评论道，目光重新回到书本上，结束了这场短暂的交流。
我却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顾言，这个名字我在校园论坛上见过多次。物理系天才，大一时就参与了教授的研究项目，大二已经在国际期刊上发表论文。传说他拒绝了MIT的全奖offer，选择留在本校完成学业，原因成谜。
这样一个传奇人物，此刻正坐在我对面，读着哲学书，还能讨论《文心雕龙》。
雨渐渐小了，阳光从云层缝隙中透出。顾言合上书，收拾东西。
“雨停了。”他说。
“是啊。”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站起身，犹豫了一下：“周四这个时间，你通常在这里？”
我点头，惊讶于他注意到我的存在规律。
“那下次见，林微雨。”他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