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到家,父亲看出他情绪不对,又追问起来。柳七再也忍不住,把典当“锦绣前程”的事说了出来。父亲听了,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半天说不出话:“你……你糊涂啊!前程是立身之本,怎么能拿去典当?那褚老头是什么人?他收的东西,能有好?”

柳七低着头,眼泪掉在地上:“爹,我也是没办法……我不能看着你坐牢啊。”

父亲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咱们再想想办法,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把你的前程赎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父子俩四处奔波,找遍了所有能找的人,甚至把家里仅剩的几件值钱东西——母亲留下的银簪、父亲的旧砚台,都当了出去,总算凑够了三百两银子。

此时,距离当期结束,只剩最后一天了。

柳七把银子包好,揣在怀里,一夜没睡。他怕睡过了头,怕去晚了,怕褚老头不给赎。天刚亮,他就起身,揣着银子往“五脏楮”赶。

可刚走出家门,心口突然一阵剧痛,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弯下腰,疼得说不出话,眼前发黑,喉头一阵腥甜,“哇”地吐出一口黑血,溅在地上,像一团墨。

“小七!”父亲追出来,扶住他,满脸焦急,“你怎么样?要不要找郎中?”

“不……不用。”柳七喘着气,擦掉嘴角的血,“我没事,可能是累着了。今天必须去赎当,不能晚。”

他推开父亲,踉跄着往前走。心口的疼一阵比一阵厉害,头也晕得厉害,脚下像踩在棉花上,每走一步都要晃一下。他咬着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赶到“五脏楮”,一定要赎回前程。

可等他捱到窄巷口,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远远望去,“五脏楮”的那扇小门,竟然紧闭着!

柳七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他扑到门前,拼命拍打门板:“褚掌柜!褚掌柜!我来赎当!开门啊!”

门内一片死寂,没有半点声音。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更夫的敲锣声,嘶哑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午时三刻——平安无事啰——”

午时三刻!当期过了!

柳七像被雷劈了一样,瘫坐在地上。怀里的银子掉出来,散在青石板上,发出“当啷”的声响,却再也换不回他的前程。

“吱呀”一声,门突然开了一条缝。褚老头的脸出现在阴影里,手里拿着那张暗黄的契纸。契纸上,原本深黑色的符纹,已经变成了墨黑色,还微微凸起,像一个丑陋的痂盖,透着股诡异的气息。

“当期已过,当物已销。”褚老头的声音冰冷得像块石头,“你的‘锦绣前程’,归本铺了。”

“不!”柳七爬起来,抱住门框,眼泪鼻涕一起流,“我有钱!我双倍还你!六百两!求你把前程还给我!”

褚老头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残忍的讥诮:“本店规矩,银货两讫,过期不候。”说完,他“砰”地一声关上了门,任凭柳七怎么哭喊、怎么拍打,门再也没开过。

3 心魔缠身,才子变丐

柳七失魂落魄地回了家。他没告诉父亲当期已过,只是把银子放在桌上,一句话也不说,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