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音的头发湿漉漉,眼眸盛满水雾。
她点了下头,一边继续擦头发。
过了片刻,才走去傅夜寒的卧室。
北欧低奢的装修室内,灯光璀璨,室内的一切都好似倒映了点点光晕。
傅夜寒穿着藏青睡袍,头发微潮,坐在床边,指间捏了根点燃的烟。
充斥着烟草味。
他抬起头,顺手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林南音缓缓走近。
傅夜寒的目光看了一眼墙角的大提琴,又投向她,很明显的示意道:“很久没听南南的琴声了。”
少女穿豆绿色的睡衣睡裤,上面有米老鼠的图案,拖鞋是粉色的,皮肤很好很白,尤其那双腿修长笔直,腿型十分纤条漂亮。
犹如纯白的栀子花,充满青涩的花香。
林南音会意,她走到大提琴前。
从前,傅夜寒总爱听她弹琴。
虽然她已经钢琴十级,可他听倦了。
琴弦缓缓发出低沉悦耳的乐声,少女坐在窗边,拉琴的动作优雅而娇贵,姿态端庄。
傅夜寒专注地看着她,“你一直沉默寡言,是想隔绝自身,还是远离我?”
林南音眨了眨密睫,眼眸里荡漾过一丝疑惑的涟漪,“嗯?什么意思?”
明明是他很讨厌她,她才想少一些靠近的。
如果能远离,自然更好。
少女长得娇媚,却有股纯憨,看得人能莫名心软。
她同以前一样,不曾成熟多少,仍是需要被保护。
傅夜寒却越来越烦躁。
他不喜欢看见她一点点长大,从跟林云过来开始,她一直是记忆力那个天真无暇的女孩,把他当哥哥崇拜,现如今知晓界限,表现得像是老鼠见了猫。
如汩汩流水的琴音也像突然变质。
听的心间躁乱,他皱眉:“停。”
林南音顷刻停下,不解地看向他,“怎么了?”
傅夜寒的脸色冷了冷,“你还没认真回答我。”
只让她离开三年,再见除了发现她成了惊喜,便是发现她变得冷漠,乖巧的外表下掩盖了一颗叛逆的心。
少女愣了一秒,蓦地反应过来,“我没有要沉默寡言。是怕说错话,做错事,惹你不高兴。所以就打算少出现,避免被你讨厌。”
林南音如实阐述,但说得他很凶神恶煞。
好像傅夜寒就是一个暴君,轻易不高兴,随时给她处罚,让她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了。
“你可以试着讨好。”他说。
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仿佛在等猎物自投罗网。
林南音脊背发寒,摇摇头。
她有点像是被吓着了,“我的话永远不变,是不会牺牲自己来讨好你的。”
傅夜寒是个成年男人,却总打她的主意。
真不知道是为什么。
正这样想着,傅夜寒好像心有所感,冷声道:“你欠我的,总要还。那年轮渡事故,要不是我救下你,你早就死了。”
那年轮渡,恰好遇到风暴,轮渡又遭遇事故。
傅森和林云本只想散心观光,没想搭上命。
林南音也在,沉入海中,那种绝望和海水一起将她吞没,像是一脚踩进了黑暗里,难以爬上岸。
原以为快要死了,后来是傅夜寒冷让人救了她。
他刚好在同行的轮渡上,看她瑟瑟发抖的模样,扔给她一条毛绒毯。
从那时起,傅夜寒便成了心底不可言说的秘密。
她欠他一条命,包括给予她多年的优质生活。
林南音将提琴放好,也不坐了,站也显得卑微,温声说:“我没忘过。如果真要还,我的一条命还算有点价值。”
别的,她给不了他。
但是,他讨厌她,她能做到的就是远离。
绕开他的生活轨道。
她又说:“除了经常让我下跪忏悔,其实大多时候,你对我挺好的。仅仅有傅家这层光环,就能让无数人艳羡。”
衣服都是高级名牌,学院也是顶尖的。
吃穿住行都不曾苛待过。
外界都把她称作——傅家的小公主。
傅夜寒看她的目光带有兴味,“在你自己看来,你是什么?”
林南音答的认真:“宠物。”
他勾起唇角,半是认可。
好像一下心情很好,“今晚就睡在这。”
他让她留下来。
林南音紧张了,“不太好吧。”
他自己已经躺进了被子里,摁灭水晶吊灯,床头灯灯光暖融,映照着整个卧室更为温馨。
少女呆住,站在窗边一动不动。
在他面前,过分拘谨。
傅夜寒多了几分命令的语气,“不许不听话。”
林南音犹豫地迈开步伐。
她爬上床,到床里面的位置躺下,然后赶紧侧过身。
觉得距离有点近,就又往墙壁的方向挪了挪。
傅夜寒莫名觉得有趣,“你怕什么?”
他拿了一份杂志在看,侧脸线条恍如精致画作。
林南音说:“我不是怕。”
她注视着墙上的投影,闻着淡淡的熏香。
紧张的心难得舒缓,或许是因为白天太累,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傅夜寒看的是财经杂志,见小姑娘迟迟没了动静,便好奇地看了过去,只看见浓密的睫毛。
他犹不自知地扬起嘴角。
*
第二天。
林南音睡醒,发现左边没了他的身影。
她赶紧起床,回到了自己卧室。
然后洗漱穿衣服。
学院里是可以住的,但是傅夜寒要求她必须在家。
所以,每天还要去学院。
她今天把头发绑了个低马尾,穿了一件杏色吊带裙,下楼去吃饭。
傅夜寒看样子在等她,见面就说:“我送你去。”
林南音安静斯文地吃面包,又喝了一口牛奶,“你不忙吗?我可以自己去。”
他很喜欢看她吃东西。
真的很娇憨,像长不大的小仓鼠。
他说:“刚回国主要忙在开会。这两年的会议全部结束了,正好有足够时间在家陪你。”
林南音差点噎住了。
倒挺让人受宠若惊的。
她其实更希望他能忙一些的。
“可是你在家的话,宸慧姐会不会经常过来?”
“别提她,晦气。”
傅夜寒轻微皱眉,一听丁宸慧的名字就厌烦不已。
林南音乖顺地没再提。
想到昨天宴会的情景,丁宸慧狼狈地离开,肯定是给他羞辱了一顿。
好歹交往过,他居然烦丁宸慧还胜过她吗。
林南音心里左右盘算,啥也想不出来了。
太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