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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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在剧痛中醒来。

陌生的营帐,带着草药和皮革的味道。

一个高大黝黑的男人正为我手臂的烧伤敷上清凉的药膏。

他见我醒来,单膝跪地,声音沉闷如钟。

“大小姐,属下阿蛮来迟,罪该万死。”

我认得他,是父亲最信任的副将,常年驻守苗疆。

父亲的旧部,终于来了。

我挣扎着坐起,嘶哑地问。

“有多少人?”

“三千血玉卫,已在京郊待命。”

“听凭大小姐号令。”

三千人,足够了。

我眼中的泪水被生生逼了回去,只剩下冰冷的恨意。

“陆承安和林家,现在在做什么?”

“陆将军正在筹备与林小姐的婚事,林尚书大肆收敛钱财,似乎在准备一份厚礼。”

婚事?

我低头,看着自己满是伤痕的手臂。

他们用我苏家的血肉,铺就自己的锦绣前程。

真是好一对璧人。

我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森然的笑。

“阿蛮。”

“属下在。”

“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是去查林家所有见不得光的生意。”

“尤其是运往北境的那批货。”

父亲曾无意中提过,林同靠着走私军械敛财,只是苦无证据。

阿蛮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遵命。”

他顿了顿,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

“大小姐,这是将军留下的火蟾蛊,可解百毒,亦可......”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我明白了。

我接过瓷瓶,紧紧攥在手心。

“父亲......还有什么话吗?”

“将军说,若有一日您动用血玉,便是苏家蒙难之时。”

“他让您不必为他报仇,只求您安稳活下去。”

我闭上眼,泪水终于滑落。

“爹,女儿不孝。”

“这血海深仇,我不能不报。”

我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死寂。

“传令下去,所有人隐蔽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

“是。”

京城,陆府。

陆承安看着空无一人的苏家宅邸,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下人来报,并未发现苏青梧的尸体,只在柴房的灰烬中找到些许烧焦的布料。

她或许被烧死了,又或许逃走了。

陆承安捏了捏眉心。

一个罪臣之女,掀不起什么风浪。

林婉儿娇笑着走来,为他披上一件外衣。

“承安哥哥,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些公务上的琐事。”

他挥去脑中苏青梧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

“婉儿,我们的婚事,该提上日程了。”

林婉儿羞涩地点点头,依偎在他怀里。

“一切都听哥哥的安排。”

陆承安拥着她,心中却始终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不知道,一张复仇的大网,已经悄然张开。

6、

三日后,夜。

京城通往北境的官道上,一支商队正缓缓行进。

为首的管事看着前方漆黑的密林,心中有些不安。

“都打起精神来,尽快通过这里。”

话音刚落,林中突然响起密集的破风声。

无数支淬毒的羽箭从天而降。

商队瞬间人仰马翻,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群身着黑衣、脸上涂着诡异油彩的战士从林中杀出。

他们行动迅捷,出手狠辣,不留一个活口。

为首的阿蛮走到一辆被劈开的马车前。

车厢里装的不是丝绸茶叶,而是崭新的兵器和铠甲。

“大小姐料事如神。”

“将东西都带走,现场处理干净。”

“是。”

第二天,吏部尚书林同收到北境急报时,当场摔了心爱的茶杯。

“你说什么?整支商队,连人带货,全都消失了?”

“是......是的,大人,现场只留下一些血迹和车辙,像是......凭空蒸发了。”

林同气得浑身发抖。

那批军械价值万金,更是他用来打点北境将领的关键。

“废物!一群废物!给我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货找出来!”

消息很快传到了陆承安耳中。

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在京畿之地,能无声无息劫走一支百人商队的,绝非普通山匪。

他亲自带人前往现场勘查。

除了几枚造型奇特的黑色羽箭,现场再无任何线索。

“将军,这箭矢的制式,从未见过。”

陆承安拿起一枚羽箭,眉头紧锁。

箭簇上淬了剧毒,手法狠厉,不像是中原所有。

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随即又被自己否定。

不可能,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有这种能耐。

林婉儿听说此事后,立刻哭着找到了陆承安。

“承安哥哥,我爹爹快急坏了,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那批货对我们林家太重要了。”

陆承安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烦躁更甚。

“我已派人去查,你别担心。”

他安抚着林婉儿,心里却第一次对林家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连自己的货物都保不住,日后如何做他的后盾?

入夜,陆承安辗转反侧。

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

一双他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与此同时,城郊的营地里。

苏青梧正站在沙盘前,听着阿蛮的汇报。

“大小姐,第一步已经完成,林家如今已是焦头烂额。”

苏青梧点点头,拿起一枚代表林家的黑色棋子,扔进火盆。

“这只是开始。”

“我要让他众叛亲离,尝尝我受过的苦。”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火光映在她脸上,那道烧伤的疤痕显得格外狰狞。

昔日的苏家大小姐,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浴火归来的恶鬼。

7、

林家的生意遭受重创,元气大伤。

吏部尚书林同急得焦头烂额,整日催促陆承安追查劫匪。

陆承安派出的探子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这股神秘势力的出现,让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氛围中。

苏青梧知道,时机到了。

她让阿蛮将一封信,悄悄放在了陆承安的书房。

那信是模仿林同的笔迹所写。

信中内容,是林同写给北境一位将军的密信。

信里不仅提到了被劫走的那批军械,还隐晦地表示,陆承安不过是他扶持的傀儡。

待他日大事一成,陆承安便是第一个要除掉的绊脚石。

陆承安处理完公务回到书房,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信。

他起初以为是林同派人送来的。

可当他看完信的内容,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傀儡?”

“绊脚石?”

他将信纸死死攥在手中,手背青筋暴起。

他一直以为林同是真心实意与他结盟,将他视为未来的女婿。

没想到,在林同眼中,他只是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回想起最近林同催促他时的颐指气使,陆承安心中的怀疑愈发浓重。

这封信出现得太过蹊跷,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可信中的内容,又句句戳中了他内心的隐忧。

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第二天,他借口商议案情,去了吏部尚书府。

书房内,翁婿二人相对而坐。

陆承安状似无意地提起北境的防务。

“岳父大人,北境守将王将军,似乎对朝廷颇有微词啊。”

林同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哦?贤婿何出此言?”

“没什么,只是听闻,王将军与岳父大人私交甚笃。”

陆承安紧紧盯着林同的眼睛。

林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哈哈一笑。

“同朝为官,有些交情罢了,贤婿多虑了。”

这番掩饰,在陆承安看来,无异于欲盖弥彰。

他心中的怀疑,变成了七分肯定。

林同果然有事瞒着他。

两人接下来的谈话,充满了试探与猜忌。

曾经牢不可破的联盟,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离开尚书府后,陆承安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回到府中,将那封密信投入火盆。

看着信纸化为灰烬,他的眼神变得冰冷而决绝。

既然你视我为棋子,就别怪我先一步掀了这棋盘。

暗处,阿蛮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回到营地,向苏青梧复命。

“大小姐,陆承安与林同已经生了嫌隙。”

苏青梧正在擦拭一柄锋利的短刀,闻言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很好。”

“接下来,我要让林婉儿也尝尝,从云端跌落的滋味。”

她的目光落在刀刃上,映出自己冰冷的脸。

“去,把林婉儿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的证据,散播出去。”

“我要让她身败名裂。”

8、

京城最繁华的酒楼里,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

“各位看官,今天要说的,不是那沙场战事,也不是那神仙鬼怪。”

“而是咱们吏部尚书家那位千金,林婉儿小姐的贤淑事迹!”

台下看客顿时来了兴趣。

“快说说,林小姐怎么了?”

“话说三年前,林小姐的爱犬走失,迁怒于一名无辜的老花匠,竟命人将其活活打死!”

“还有去年,她纵马伤人,不仅不赔礼道歉,反而污蔑对方是碰瓷讹诈!”

说书先生将林婉儿平日里的桩桩件件丑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个遍。

一时间,满座哗然。

“真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温婉可人的林小姐,竟是这般蛇蝎心肠!”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流言如风一般,迅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林婉儿温婉贤淑的形象,一夜之间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刁蛮恶毒的骂名。

林婉儿气得在闺房里摔碎了所有能摔的东西。

“是谁!到底是谁在背后害我!”

她哭着去找父亲林同,林同却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

“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以后如何做将军夫人!”

她又去找陆承安,希望他能出面为自己澄清。

陆承安看着她哭花的脸,心中却只有厌烦。

他正因密信之事对林家心存芥蒂,如今林婉-儿又闹出这等丑闻,让他颜面尽失。

“清者自清,你若在意,便是心虚。”

他将当初对苏青梧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林婉儿。

林婉儿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承安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当初苏青梧被非议时,你可不是这样的!”

“够了!”

陆承安厉声打断她。

“你如今的处境,如何能与她相比!”

他甩袖离去,留下林婉儿一人愣在原地。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对她温柔备至的陆承安,会突然变得如此冷漠。

就在此时,宫中传来圣旨,召陆承安进宫议事。

金銮殿上,皇帝的面色有些凝重。

“陆爱卿,西南边境传来急报,苗疆三千血玉卫突然现身,已逼近京城。”

陆承安大惊失色。

“血玉卫?那不是苏将军亲兵吗?”

“正是。”皇帝的目光变得锐利,“而统领这支军队的人,自称是苏将军的女儿,苏青梧。”

轰的一声,陆承安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苏青梧?

她没死?

她还带着可以一敌百的三千精兵回来了?

皇帝的声音继续响起。

“她手持先帝御赐的密诏,声称要为她父亲洗刷冤屈,严惩奸佞。”

“朕命你,立刻带人去城外查明情况。”

陆承安浑浑噩噩地领了旨,走出皇宫。

城门外,旌旗蔽日,杀气冲天。

三千黑甲士兵列阵以待,军容整肃。

为首的一匹黑色战马上,端坐着一个身披银甲的女子。

她面容清冷,眉眼间满是肃杀之气,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更添了几分威慑。

四目相对的瞬间,陆承安如遭雷击。

真的是她!

那个被他亲手推入火坑,以为早已化为灰烬的女人!

她不仅活着,还以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这一刻,滔天的悔意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丢掉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份助力,怎样的一个女人!

他策马上前,声音干涩。

“青梧,真的是你?”

苏青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冷得像冰。

“陆将军,别来无恙。”

9、

苏青梧冰冷的称呼,像一盆冰水浇在陆承安头顶。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道歉?质问?还是......乞求?

苏青梧却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

她高举手中血玉,声音清越,传遍全场。

“我,苏青梧,奉先帝遗命,率血玉卫回京,只为彻查我父叛国一案,还苏家一个清白!”

“阻我者,视为同党,杀无赦!”

三千血玉卫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杀!杀!杀!”

陆承安带来的京城卫戍,在这股滔天杀气面前,竟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陆承安脸色煞白。

他知道,大势已去。

他看着苏青梧,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有震惊,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悔恨。

苏青梧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

她拨转马头,对身后的阿蛮下令。

“进城!包围吏部尚书府!”

“是!”

三千精兵如黑色潮水般涌入京城。

百姓们纷纷避让,惊恐地看着这支从天而降的军队。

吏部尚书府很快被围得水泄不通。

林同得到消息,吓得魂不附体。

他怎么也想不到,已经死了的苏家,竟然还能翻起这么大的浪。

林婉儿更是花容失色,抓住父亲的衣袖。

“爹,怎么办啊!苏青梧那个贱人回来了!”

林同狠狠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闭嘴!还嫌不够乱吗!”

他定了定神,强作镇定地走出府门。

“不知是哪位将军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

苏青梧冷冷地看着他。

“林尚书,别来无恙。”

林同看到苏青梧的脸,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你......你是人是鬼?”

“是来向你索命的鬼。”

苏青梧一挥手,阿蛮上前,将一叠账本和书信扔在林同面前。

“林同,你勾结北境,走私军械,意图谋反,证据在此,你还有何话可说?”

林同看着地上的东西,面如死灰。

这些,都是他最核心的罪证。

“不......这不是我的!是伪造的!是诬陷!”

苏青梧冷笑一声。

“当初我父亲,也是这么说的。”

她不再废话,直接下令。

“拿下!”

血玉卫一拥而上,将林同父女死死按在地上。

林婉儿凄厉地尖叫起来。

“承安哥哥!救我!快来救我啊!”

她拼命地寻找陆承安的身影,希望他能像以前一样,从天而降,护在自己身前。

然而,陆承安只是远远地站在街角,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林同是谋逆重罪,他此刻上去,就是同党。

为了一个已经失去价值的林家,不值得。

看到陆承安冰冷的眼神,林婉儿彻底绝望了。

她终于明白,这个男人爱的,从来都不是她。

他爱的,只是权势,只是对他有用的家世。

她被拖走时,怨毒地看着陆承安。

“陆承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陆承安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一场持续了数日的审判,在皇帝的主持下进行。

人证物证俱在,林同的罪名被一一坐实。

最终,林家以谋逆罪被判满门抄斩,三日后行刑。

曾经风光无限的吏部尚书府,转眼间便成了人间地狱。

10、

林家倒了。

陆承安非但没有受到牵连,反而因及时与林家划清界限,保住了自己的地位。

但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眼前反复出现的,是苏青梧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他失去了她,也失去了那支本该属于他的强大助力。

每当午夜梦回,他都会被悔恨惊醒。

他终于明白,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是何等的愚蠢。

他决定,要去见苏青梧。

无论如何,他都要挽回她。

他相信,他们之间十几年的情分,不会那么轻易就烟消云散。

苏青梧暂时住回了苏家老宅。

陆承安在门口徘徊了许久,才鼓起勇气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阿蛮。

他像一尊铁塔,挡在门口,眼中满是敌意。

“陆将军有何贵干?”

“我......我找青梧。”

“大小姐不想见你。”

“我有重要的话要对她说,关于苏伯父的案子!”

陆承安提高了声音。

片刻后,阿蛮侧身让开。

苏青梧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擦拭着父亲的牌位。

那个被陆承安亲手摔碎,又被她一点点粘合起来的牌位。

看到陆承安,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有事?”

陆承安喉头滚动,艰难地开口。

“青梧,对不起。”

“是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被林家父女蒙蔽。”

“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他上前一步,试图去拉苏青梧的手。

苏青梧却像躲避瘟疫一样避开。

她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嘲讽。

“陆将军说笑了。”

“你错的,不是被蒙蔽,而是从一开始,就选了那条能让你平步青云的路。”

“你没有错,只是我苏家,挡了你的路而已。”

陆承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青梧,我知道你还在恨我。”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上奏陛下,为你父亲翻案,恢复苏家的荣耀。”

“只要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

苏青梧打断他,突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凄凉而悲怆。

“陆承安,你知道你当初换走的那块玉佩,里面除了密诏,还有什么吗?”

陆承安一愣。

“还有什么?”

“那密诏,是先帝留给我父亲的最后一道旨意。”

苏青梧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密诏上说,若京中有变,奸臣当道,我父可持此诏,率血玉卫入京,清君侧!”

“你用一场烟花换走的,不只是我苏家满门的性命。”

“还有先帝的信任,和一道可以定鼎乾坤的圣旨!”

“你毁掉的,是你自己身为臣子的忠诚!”

陆承安如遭五雷轰顶,呆立当场。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脸色惨白如纸。

他......他都做了什么?

他以为自己只是背信弃义,辜负了一个女人。

原来,他犯下的,是足以诛灭九族的欺君之罪!

他看着苏青梧,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青梧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满是鄙夷和厌恶。

“现在,你还觉得,我们能回到以前吗?”

“陆承安,你我之间,早已不死不休。”

11、

陆承安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苏府。

欺君之罪,这四个字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苏青梧不会放过他。

他完了。

第二天,苏青梧手持血玉,再次上殿。

她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陆承安背信弃义,私藏密诏,最终为博美人一笑而将其换做烟花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虽然密诏已毁,但她有先帝留下的其他信物作为佐证。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陆承安。

皇帝的脸色铁青,眼中迸发出滔天的怒火。

“陆承安!她说的,可是真的?”

陆承安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

“陛下......臣......臣一时糊涂啊!”

“糊涂?”

皇帝怒极反笑,将手中的奏折狠狠砸在他脸上。

“你为了一个女人的一场烟花,竟敢毁掉先帝密诏!”

“你将朕的颜面,将我皇室的威严,置于何地!”

“来人!将这个欺君罔上的逆贼给朕拖下去!”

陆承安被剥去官服,打入死牢。

等待他的,是秋后问斩的圣旨。

行刑前夜,天空下起了淅淅沥瀝的小雨。

苏青梧独自一人,来到了死牢。

陆承安戴着沉重的镣铐,头发散乱,形容枯槁,早已没了往日的英气。

看到苏青梧,他浑浊的眼中亮起一丝光芒。

“青梧......你来看我了?”

他挣扎着爬到牢门前,伸手想要触碰她。

“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苏青梧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

“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当初,我父亲给你送去玉佩,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他暗中还安排了另一位旧部,若是你这边行不通,他会立刻启动第二条路。”

陆承安愣住了。

“那......那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你。”

苏青梧淡淡地说道。

“我相信你我十几年的情谊,相信你许下的诺言。”

“是我,亲手斩断了我父亲最后的生路。”

“所以陆承安,我不是在为你父亲报仇。”

“我是在为我自己的愚蠢,赎罪。”

说完,她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陆承安瘫坐在地,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原来,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是他,让她失望透顶。

秋日,法场。

和苏家行刑那日一样,人山人海。

陆承安被押上刑台,看到了人群中的苏青梧。

她换上了一身素衣,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朵孤高的寒梅。

他想对她笑一笑,却比哭还难看。

“午时已到,行刑!”

鬼头刀落下,血光飞溅。

那个曾经名动京城的少将军,就这样结束了他可悲又可笑的一生。

尘埃落定。

苏青梧上奏,自请卸去兵权,解散血玉卫,只求为父亲和兄长守灵三年。

皇帝感念苏家忠烈,准了她的请求,并追封苏将军为忠勇公。

三年后。

京郊,苏家墓园。

苏青梧一身青衣,在父亲的墓前摆上了一壶酒。

“爹,女儿来看您了。”

“大仇已报,苏家也沉冤得雪。”

“您放心,女儿会好好活下去,活出苏家人的风骨。”

她将酒缓缓洒在地上,然后起身,望着远方的青山。

阳光落在她的脸上,那道伤疤依旧清晰,却再也掩盖不住她眼中的坚韧与平静。

过往种种,皆如云烟。

前路漫漫,她将独自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