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川不动声色上前一步,挡下薛泽看向她的眼神,语气危险。
“我与婉儿还要看戏,薛公子自便吧。”
说罢,便带着江清婉一起回了席间,只留薛泽一人独自在原地。
他拳头捏得死紧。
是,薛家的确比不上江家和裴家,可那又怎样。
将来他会官至首辅,届时新仇旧恨一一清算!
被薛泽恶心了一番,江清婉也没了看戏的心情,干脆打道回府。
马车停在侯府门前,静兰扶着她回了府,江清婉正要进屋时,却被人叫住了。
“婉儿。”
回过头,就见江姣月柔柔弱弱地朝着她跪了下来。
她一袭白衣,微风拂过更显得人如弱柳扶风,脸上带着病气的惨白,凄然开口。
“婉儿,姐姐从小就没有求过你什么,只求你这一次,你替姐姐嫁给薛泽,好不好?”
江清婉冷嗤一声。
从小到大,永远都是好的给江姣月,坏的给她。
她的好姐姐当然没什么可求的。
江清婉盯着摇摇欲坠的江姣月,恨意险些将自己吞噬。
她真正的姐姐,已经在别处受了十几年的苦。
江姣月占着别人的人生,享受了十余年江家大小姐的风光,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
她有什么资格告发江家,更何况爹爹跟兄长绝不可能谋反。
江清婉竭力平复汹涌的心绪,故意装傻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呀,我还没及笄,怎么就要嫁人了呢。你快点起来吧,地上凉。”
江姣月见她不愿意,泫然欲泣:“婉儿,你不愿意帮帮姐姐吗?”
江清婉一脸无辜地眨眨眼,带着几分少女的娇憨:“可是薛公子他对你一片痴心,我怎好坏人姻缘?”
“姐姐,你就安心嫁过去吧,他一定会对你好的。”
薛泽当然会对她好,为了江姣月,他一品首辅不惜和有夫之妇苟且,甘心当个绿帽王八,连发妻和家族的脸面都不要了。
怎么不算是一片痴心呢?
可江姣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薛泽再痴情又如何?又不能当饭吃!
哪比得上三皇子温柔多情?
将来三皇子继承了大统,她就是皇后!
岂是区区一个通判能比?
江姣月心下一横,起身冲到湖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救命、救命啊……婉儿,你为何要推我,快拉我上去!”
静兰顿时慌了。
“小姐,这可怎么办!”
“大小姐,您可别乱说!明明是您自己跳下去的!”
静兰在一旁慌得团团转,从小到大,小姐不知道在大小姐那里吃了多少亏。
都怪自己大意,居然敢把大小姐一个人放进来。
熟悉的一幕,让江清婉瞬间想起了上一世的记忆。
前世,她就是死在了冰冷的湖水里。
“既然姐姐一心求死,我们成全她便是。”
江清婉冷笑一声。
“静兰,去将附近的下人全都支开。”
这么喜欢湖水,就死在这儿吧!
静兰应了一声,火速把大门关上,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三人。
江清婉站在岸边,看着她在水中苦苦挣扎。
江姣月扑腾了很久,却没有一个人过来救她,她只好自己游到岸边,爬了上来。
江清婉眼神暗了暗。
果真如她所料,她的好姐姐,其实是会水的。
江姣月狼狈地上了岸,浑身湿漉漉的,看起来愈发楚楚可怜。
“婉儿,姐姐自认不曾对不住你,你为何要推我入水?”
可周围根本没有人看她的表演。
江清婉好心地走上前来,关心她:“姐姐真是不当心,好端端地怎就掉进湖里了呢。湖水这般凉,姐姐千万保重身子,否则,延误了婚期就不好了!”
她的语气关切之至,可落在江姣月耳中,却尽是嘲笑之意。
“你!”江姣月气得脸色涨红。
江清婉笑道:“天色已晚,我先回屋了,姐姐也早些休息吧。”
说罢,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阖上,她脸上的假笑立即垮了下来。
心里乱糟糟的!
江清婉把头一蒙,干脆睡了过去。
翌日,静兰服侍着她起来,又递过来一张请柬。
“小姐,这是裴府送来的请帖,裴夫人邀请您三日后去裴府赏花。”
江清婉接过请帖,刚打开,里边便掉出一张字条。
“婉儿,你托我调查一事已有眉目,待三日后家母设宴,再与你详述。”
江清婉呼吸一紧,已经有结果了!
她攥紧拳头,恨不得现在就飞去裴府问个究竟。
……
江姣月身子本就不好,昨儿个又闹了这么一出,回屋之后,便开始浑身发烫,高烧不退。
姜巧云闻讯赶来,心疼地问:“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却突然发起烧来,月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江姣月脸色潮红,难受得眉头紧锁,却仍然坚持着说:“我没事,劳娘担心了。”
毕竟是自己从小养大的女儿,她的心思,姜巧云怎会不明白。
说来说去,还是那桩婚约的缘故。
瞧着大女儿病成这般,姜巧云心疼得仿佛在滴血。
不行,她必须与老爷商量着,将这桩婚事给推了。
……
近来朝中政务繁忙,江修已经接连好几日没在家中露过面。
姜巧云苦等许久,一直到江姣月的病情都好转了,也没能等到他。
江姣月病稍稍好些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寻了个借口出府,想要去找她的心上人,三皇子。
马车在路上被人拦了下来。
“怎么停了?”江姣月问。
驾车的丫鬟答话:“小姐,是薛公子。”
一听见“薛公子”三个字,江姣月顿时眉头紧锁。
不等她反应过来,薛泽已经上了马车,毫不避讳地紧挨着她坐下,全然没有察觉江姣月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
“此前听闻江小姐重病不起,薛某很是担心。”
他说着,拿出一个木盒。
里头放着的,是一只成色顶好的翡翠玉镯。
“江小姐身子要紧,婚事可以延后再办,此乃我薛家的传家宝,江小姐先收下,薛某方能安心。”
江姣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薛泽把手拉了过去,腕间一阵冰凉。
薛泽亲自为她戴上,看向她时,眼神里的幸福与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江姣月低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和恰到好处的浅笑:“薛公子待月儿真好。”
薛泽深情款款:“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我自会拼尽全力对你好。”
江姣月闻言,叹了一口气。
“却不知道,薛公子待月儿这般好,究竟是福还是祸。”
“前几日妹妹推了我下水,道我配不上薛公子……算了,我提这做什么呢,让薛公子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