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那句“仙使”和“万世不朽之仙秦”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大殿内激起千层巨浪。
“狂妄！”
“妖言惑众！！”
“陛下！此子满口胡言，亵渎朝堂，当立斩之！”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如同炸锅般的呵斥与质疑。尤其是以赵高为首的一批近臣，反应尤为激烈。他们看向林默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惊疑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仙使？上天之命？万世不朽？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触碰到的利益和权力结构实在太敏感了！陛下追求长生，渴望江山永固，这是朝野皆知的事情。也因此，咸阳宫内从来不缺方士之流。但像眼前这小子，如此直白、如此大胆，甚至带着一种“天命钦定”般口吻说出来的，还是第一个！
这等于是在挑战现有的、围绕在陛下身边的所有“近幸”之臣的地位！更是在动摇某些人苦心经营的格局！
赵高尖细的嗓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被冒犯般的急迫和阴毒：“陛下！万万不可听信此等狂悖之言！仙使？何其荒谬！若真是仙使，岂会如此狼狈，被我大秦甲士轻易擒获？依臣之见，此乃六国余孽精心设计的骗局！派此獠以怪力乱神之说蛊惑圣听，其心可诛！！”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凄厉：“请陛下明鉴！立刻将此獠拖下去，五马分尸！以儆效尤！”
胡亥也赶紧跟着跪下，大声附和：“父皇！赵府令所言极是！此等妖人，留之必生大患！”
一些依附于赵高的官员也纷纷出列，跪地请求严惩林默。一时间，殿内请杀之声此起彼伏，气氛再次变得肃杀无比。
那两名刚刚松开些许的殿前武士，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兵刃，目光冰冷地看向林默，只等陛下一声令下，就将他剁成肉泥。
林默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他妈的！这死太监！反应真快！扣帽子的水平一流！他赶紧偷偷在心里呼叫系统，可那玩意跟死了一样，除了最开始蹦出来那几句，再也没了动静。
草！这金手指该不会是体验卡吧？！
他只能靠自己了！
高台之上，赢政依旧沉默着。玉旒轻晃，谁也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他没有立刻下令杀人，这就是机会！
林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面对赢政这种千古一帝，空口白话的吹牛逼是没用的，尤其是还有赵高这种搅屎棍在旁边拼命泼脏水。他必须拿出更多“证据”，证明自己的“价值”和“真实性”。
他深吸一口气，无视了周围那些喊打喊杀的声音，目光直视帝座，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却努力保持镇定：“陛下！草民深知空口无凭！然，上天既遣我而来，自有印证！”
他顿了顿，脑子飞速运转，结合那首歌和系统提示的“剧透”功能，抛出了第一个重磅炸弹：“草民方才所唱之歌，提及夏商周，提及春秋战国，更提及陛下扫灭六国，一统天下之伟业！此乃‘鉴往’！”
“而草民……更可‘知来’！”
“知来”二字一出，如同有魔力一般，瞬间压下了殿内大部分的嘈杂声。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他身上，带着惊疑不定。知来？预知未来？这比追溯过去更加骇人听闻！
赢政敲击扶手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玉旒之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似乎要将林默彻底剖开。
“哦？”帝王的聲音听不出喜怒，“知来？那你可知，朕之大秦，国祚几何？传至万世否？”
这个问题，如同一个致命的陷阱，瞬间让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尤其是李斯、冯去疾等重臣，脸色都微微变了。这个问题，谁敢轻易回答？说传万世？那是马屁。说传不了万世？那是找死！
赵高嘴角甚至已经勾起了一丝阴冷的笑意，等着看林默怎么死。
林默心脏狂跳，后背瞬间又被冷汗浸湿。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了！回答得好，初步信任可期。回答不好，或者敢耍滑头，下一秒就是乱刃分尸！
他不能直接说秦二世而亡，那绝对是当场去世。但他也不能说假话，赢政不是傻子，后续历史一旦对不上，他死得更惨。
他必须用一种既能震撼赢政，又能为自己后续操作留下空间的方式来说。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混杂着敬畏、惋惜、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宫殿的穹顶，看到了那冥冥之中既定的命运长河。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缥缈，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沙哑：
“陛下……创立这亘古未有之大一统帝国，书同文，车同轨，度量衡归一，北击匈奴，南征百越，筑长城以镇九州龙脉……此乃千秋万代之功业！陛下之名，注定光耀万古，后世子孙，莫不仰视！”
他先狠狠拍了一记马屁，但语气极其真诚，完全发自内心。因为他真是这么想的。
赢政的身体微微后靠了一些，似乎对他的吹捧并不意外，却在等待真正的答案。
林默话锋猛地一转，语气变得沉痛而急促：
“然！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大秦之国祚，不在天，不在地，而在……人！！”
“陛下！！”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声音带着一种泣血般的警示意味，“最大的危险，从来不在遥远的边疆，不在那些已成冢中枯骨的六国贵族！”
“而在萧墙之内！在陛下的身边！！在那些被陛下视为肱骨、视为至亲之人的心中！！！”
“轰！！！”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炸响在死寂的大殿之中！
在萧墙之内！在陛下身边！在至亲之人心中！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所有官员，包括李斯、蒙毅这等重臣，脸色瞬间煞白，噗通噗通跪倒一大片，头深深埋下，浑身颤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已经不是预言了！这简直是在指着鼻子说朝中有人要谋反！说皇子中有人要弑父篡位！
这……这疯子！他怎么敢？！！
赵高的脸色更是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惊恐，但随即被更深的怨毒所取代。他尖声叫道：“陛下！此獠已然疯魔！竟敢离间天家骨肉，污蔑朝中重臣！其罪当诛九族！！请陛下立刻下令！！”
胡亥也吓得魂不附体，跟着尖叫：“父皇！杀了他！快杀了他！”
帝座之上，赢政的身体猛地绷直了！
一直平稳敲击扶手的手指骤然收紧，握成了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面前的玉旒剧烈地晃动起来，发出急促的碰撞声。
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实质般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从高台上汹涌而下，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温度仿佛都骤然降低了许多！
所有人都感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窒息般的恐惧攫住了他们！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林默离得最近，感受也最为强烈。那恐怖的压迫感几乎让他心脏骤停！但他知道，他不能退缩！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强顶着那足以让常人精神崩溃的帝王之怒，猛地以头抢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鲜血瞬间就流了下来，糊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更加狼狈凄惨，却也更加决绝。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声呐喊，声音因为恐惧和决绝而扭曲变形：
“陛下！！！”
“草民愿以项上人头作保！！若有一字虚言，甘受极刑！！！”
“草民绝非危言耸听！！陛下！！您乃千古一帝，圣心烛照！！何人忠心，何人包藏祸心，您……您心中当真毫无察觉吗？！！”
“那些表面恭顺，背后却与宫中宦官勾结，与某些皇子往来密切，甚至暗中与六国余孽仍有牵扯之人！！陛下！！他们就在这大殿之上！！就在您的身边啊！！！”
他豁出去了！直接把赵高、胡亥，甚至可能还有一些隐藏的势力全都点了出来！虽然没指名道姓，但这暗示已经足够明显！明显到赵高和胡亥的脸色已经不是惨白，而是变成了死灰色，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林默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鲜血滴落在地板上的轻微滴答声。
那恐怖的帝王威压依旧笼罩着大殿，但却似乎不再增强。
高台之上，赢政握紧的拳头，一点点松开了。他身体微微前倾，玉旒之后的目光，如同两把最锋利的秦剑，先是扫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赵高和胡亥，然后又缓缓扫过下方那些匍匐在地、不敢抬头的文武百官。
每一个被那目光扫过的人，都感觉像是被冰冷的刀锋刮过皮肤，寒意彻骨。
许久，许久。
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赢政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和平静，但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疲惫。
“你所言之事，朕，已知晓。”
他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但这句“已知晓”，却让赵高和胡亥如蒙大赦，又如同坠冰窟！陛下知道了？他知道多少？
“然，”赢政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额头淌血、狼狈不堪的林默身上，“你之所言，太过空泛。朕，需要更实在的‘印证’。”
林默心里猛地一松，知道自己赌对了第一步！赢政起了疑心，也对他所谓的“知来”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就够了！
他赶紧趁热打铁，再次磕头（感觉脑袋都快磕碎了）：“陛下明鉴！草民初临贵地，身无长物，唯有脑中些许来自上天的启示。方才那首歌，乃是其一。草民……草民或还可提供一些……嗯……比如能让大秦将士更强健、让大秦百姓更富足、让大秦江山更稳固的‘小道’……”
他开始小心翼翼地抛出诱饵，将话题从敏感的“政变预言”引向更实际、更能体现他价值的方向。比如……系统新手礼包里可能开出的东西？
果然，听到“更强健”、“更富足”、“更稳固”这几个词，赢政的目光似乎亮了一下。追求长生是为了永掌权柄，而权柄的基础，正是一个强大的帝国。
“哦？”赢政的声音似乎缓和了一丝，“细细说来。”
林默心里叫苦，细说？他现在屁都没有，拿头细说？系统新手礼包还没看呢！
他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编……或者说，怎么拖延时间，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终于再次响了起来！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引起赢政高度兴趣，初步规避死亡风险！】
【主线任务：拨动命运之弦，完成度30%！】
【奖励发放：新手大礼包已解锁，可随时开启！】
【系统提示：建议宿主立刻开启礼包，获取初始资本，以巩固当前局面。】
来了！终于来了！
林默心中狂喜，差点没哭出来。这破系统，总算在关键时候靠点谱！
他立刻在心中默念：“开启！立刻开启新手大礼包！”
【叮！新手大礼包开启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
【1. 功法：《基础锻体术》（人阶下品） - 强身健体，打熬筋骨，乃武道筑基之始。附赠‘教学相长’状态，传授他人时，自身理解与修炼速度小幅提升。】
【2. 丹药：辟谷丹x10（人阶下品） - 服一粒可三日不饥。】
【3. 图纸：曲辕犁改良设计图（精简版） - 易于打造，节省畜力，大幅提升耕作效率。】
【4. 技能：语言精通（秦篆版） - 完美掌握本时代官方文字读写。】
【5. 特殊物品：魅力徽章（微弱） - 佩戴后，小幅提升他人对宿主的第一印象及信任度。（已自动装备）】
好东西！虽然看起来都是基础货色，但每一样都恰到好处！尤其是《基础锻体术》和《曲辕犁》图纸，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林默顿时底气大增，腰杆都不自觉地挺直了一些。他感觉脑袋似乎清明了不少，对周围秦人语言的听力理解也瞬间完全无障碍，甚至看旁边柱子上的篆文都一眼就懂了意思。那枚所谓的魅力徽章似乎也在微微发热，让他看起来没那么狼狈可憎了？
他再次抬头，看向赢政，这一次，眼神中多了十足的自信和把握。
“回陛下！”他声音洪亮了许多，“上天所赐启示颇多，涉及甚广。譬如，有一强身健体之法，简单易学，若能推广于军中和民间，必能使我大秦子民体魄更强健，士卒更勇武！”
“又譬如，有一农耕利器之制法，可使犁地效率倍增，节省畜力，让天下百姓更能吃饱饭！”
“此二物，草民皆可献于陛下！以证草民之心！”
体魄强健！效率倍增！吃饱饭！
这几个词，如同带着魔力，让赢政的目光彻底亮了起来！就连下方跪着的李斯等务实派大臣，也忍不住微微抬头，眼中闪过惊异之色。
若真有此等妙法……那此子的价值，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赢政身体前倾，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明显的急切：“此法何在？图册？还是口述？”
林默微微一笑，努力做出高深莫测的样子：“回陛下，此乃上天所赐，皆在草民脑中。只需笔墨、绢帛，及一安静之处，草民便可为陛下默写绘制出来。”
他指了指自己还在流血的额头和破烂的衣服：“只是草民如今这般模样，实在有碍观瞻，恐污了圣目。且此地……似乎也非详谈之所。”
他这是在委婉地要求改善待遇和换个安全点的地方了。一直跪在这大殿上，被赵高那毒蛇一样的目光盯着，他浑身不自在。
赢政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但却并没有生气。
片刻沉默后，帝王做出了决断。
“准。”
“中车府令。”
赵高一个激灵，连忙应道：“臣在！”他的脸色依旧很难看。
“于偏殿安置……嗯，”赢政顿了顿，似乎在斟酌对林默的称呼，最终采用了林默自己的说法，“安置仙使。赐沐浴、更衣、医治。所需笔墨绢帛，一应供给。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扰。”
“喏！”赵高低下头，掩去眼中翻涌的怨毒，恭敬地应下。
“另，传诏太医令，前去诊治。”
“喏！”
两名之前押解林默的武士上前，但这次动作明显轻柔了许多，不再是拖拽，而是半搀扶地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林默忍着额头的剧痛和浑身的酸痛，尽量保持着镇定，对着帝座躬身行了一礼（他实在不知道秦朝礼节该怎么行，只能凭感觉）：“谢陛下！”
然后，他在赵高那阴冷目光的“护送”下，被搀扶着，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出了这座让他经历了生死时速的咸阳宫正殿。
阳光再次洒落在身上，带着暖意。
林默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刚从鬼门关爬回来，浑身虚脱，却又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野望。
第一步，总算他妈的……活下来了！
而且，似乎还捞到了一个“仙使”的临时头衔？
虽然前途依旧吉凶未卜，赵高胡亥那群人肯定恨他入骨，但至少，他有了一个开局，有了系统这个金手指，还在千古一帝赢政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一颗名为“变革”与“仙秦”的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