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三月。寒冬已过,春回大地,咸阳城外的渭水河畔,柳树抽出了新芽。
咸阳城,乃至整个大秦帝国,都在一种平静而又暗流涌动的氛围中,悄然发生着改变。
国师府,这个新生的超级机构,在始皇帝的全力支持下,已经展现出了惊人的能量和效率。
府邸设在离皇宫不远的一处巨大宅院,原本是一位获罪侯爵的府邸,如今被改造一新,门庭若市。门口守卫的不再是普通兵卒,而是换成了精气神明显高出一截的郎官,据说都是由那位新来的韩信司马亲自操练过的。
长史萧何,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精密机器,在短短三月之内,就以国师府和治粟内史丞的名义,调动了大量人手,将大秦三十六郡的钱粮、户籍、田亩数据重新梳理核查了一遍。他手段老辣,心思缜密,揪出了无数陈年旧账和贪腐案件,追回大量钱粮,让国库和皇帝私库都充盈了不少。他提出的“以工代赈”、“兴修水利”等新政,也在丞相李斯的默许和配合下(李斯似乎与国师达成了某种默契),开始在关中地区试点,效果斐然,民心渐稳。
司马韩信,则成了咸阳卫戍部队和郎官们的总教官。他将林默传授的《基础锻体术》与自己对兵法的理解相结合,创造出了一套全新的、极其严酷但也极其有效的练兵之法。他练兵不看关系,只重能力,赏罚分明,很快就在军中树立了威信。仅仅三月,咸阳卫戍部队的整体战力、纪律和精气神都与以往截然不同,引得不少军中老将都啧啧称奇,甚至偷偷跑来观摩学习。
而林默,这位国师大人,则显得有些“清闲”。
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国师府深处专门辟出的静室中,或是指导嬴阴嫚修炼(公主殿下往国师府跑得越来越勤),或是自己闭关,参悟那部刚刚到手的《截教仙法·人仙篇》。朝中事务,除非重大决策,否则大多交由萧何、韩信处理,他只在背后把握方向。
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这个新生机构真正的灵魂和定海神针。
这一日,林默正在静室中打坐,体内灵气按照玄奥的路线运转周天。
自从上次任务完成,获得气运反馈后,他便开启了“人道气运”的观测功能。此刻,在他的灵视中,整个咸阳城的上空,一头巨大无比的黑水玄龙,正盘踞咆哮,俯瞰着这座帝国的首都。龙身凝实,鳞甲分明,散发着磅礴的威压。
这,便是大秦的国运显化。
与三个月前相比,这头玄龙的气息明显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强盛。龙身之上,隐隐有金色的光华流转,透着一股即将蜕变的磅礴气势。这显然是萧何、韩信带来的改变,他们的才能正在切实地增强着帝国的底蕴。
“不错,国运上涨了不少,根基越发稳固了。”林默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他心中忽然一动,眉头微蹙。
他感觉到,在那片平稳强盛的国运金光之中,陡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又无比尖锐、冰冷的……杀机!
这股杀机,如同一根隐藏在锦缎之中的毒针,极其隐蔽,恶毒,却又无比致命。其目标,直指国运玄龙的核心——与其紧密相连的始皇帝嬴政!
“有刺客?不对,不是普通的刺客……”林默目光一凝,立刻将心神沉入这股杀机之中,调动自身气运与识海之力,开始进行推演测算。
无数模糊的画面、零碎的信息碎片,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组合。
一个地名逐渐清晰:博浪沙。
一个模糊的人影:年轻,贵族气质,眼神充满仇恨和决绝。
一种刺杀方式:重器,从天而降,雷霆万钧……
最终,画面定格在了一处名为“博浪沙”的所在。这里是一段官道,两旁是土丘和树林。
画面中,始皇帝东巡的车队,旌旗招展,正在缓缓通过。道路两旁,有士兵警戒,但远处的土丘树林显得有些安静得不正常。
突然,一名身材异常高大魁梧、力大无穷的壮汉,从林中冲出,怒吼着,手中挥舞着一个重达一百二十斤的巨型铁锥,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车队中最华丽的那辆六驾副车,狠狠砸下!
轰!
一声巨响,木屑纷飞,车辆被砸得粉碎!地面都为之震动!
“博浪沙……铁锥……张良!”林默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和一丝恍然。
他妈的,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在原本的历史中,正是韩国贵族后裔张良,为了报国仇家恨,散尽家财,寻得一名大力士,在博浪沙这个地方,用大铁锥伏击了始皇帝的车队。
虽然因为情报失误,砸中的是副车,让始皇帝逃过一劫,但这件事,也让始皇帝勃然大怒,下令在全国范围内大肆搜捕了十天,搞得天下震动,也坚定了张良逃亡隐匿的决心。
“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刺杀政哥?问过我没有?”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而自信的弧度,“正好,省得我满世界去找你了。张良啊张良,你这颗‘谋星’,也是时候该归位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起身,走出静室,对门外守卫的郎官吩咐道:“备车,进宫!”
……
咸阳宫,书房内。
嬴政正在翻阅萧何呈上来的关于关中水利改造第二阶段计划的奏报,上面还有韩信批注的关于如何调动退役士卒参与以工代赈、维持地方稳定的建议。他看着这两份相得益彰的报告,心情十分愉悦。
看到林默未经通报直接进来,他放下奏报,笑着问道:“国师今日怎么有空主动出关了?可是修炼上又有所得?或是萧何、韩信又给了朕什么惊喜?”他的语气轻松,显然心情极好。
“陛下。”林默的神情,却前所未有的严肃,他挥手布下了一个简单的隔音结界,“臣今日前来,是为了一件关乎陛下安危,关乎大秦国本的大事!”
嬴政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身体微微前倾:“讲。”他知道林默绝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
林默沉声道:“臣方才静坐,忽感天机示警,推演之下,发现有一股滔天杀机,正暗中锁定陛下!若臣所料不差,近期之内,必有亡命之徒,欲行刺王杀驾之举!而且,并非寻常刺杀!”
“刺杀?”嬴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冰冷的杀意。他这一生,经历的刺杀还少吗?从荆轲图穷匕见,到高渐离筑击,哪一个不是身死族灭的下场?“又是哪些六国余孽,活得不耐烦了?”
“主谋,乃是前韩相国之后,一个名叫张良的年轻人。”林默一字一顿地说道,仔细观察着嬴政的反应,“地点,在陛下即将开始的东巡途中,一个叫‘博浪沙’的地方。”
“张良?”嬴政微微皱眉,似乎在回忆这个名字,“韩国张平之子?朕记得韩国灭亡后,其宗室大多迁入咸阳,并未刻意株连……哼,果然狼子野心,不知感恩!”
“至于方法……”林默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们会用一个一百二十斤重的大铁锥,从高处蓄力投掷而下,意图将陛下的座驾,连人带车,砸成齑粉。”
嬴政:“……”
饶是以他的帝王心性,听到这种简单粗暴、近乎于愚蠢的刺杀方法,嘴角也不由得抽搐了一下,甚至觉得有些荒谬。这算什么?市井之徒打架吗?
但随即,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冰冷。因为他知道,林默,绝不会无的放矢!越是看似荒谬的方法,有时越容易出其不意!
“好!好一个张良!好一个韩国余孽!”嬴政怒极反笑,眼中杀机毕露,“朕还没去找他们算旧账,他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博浪沙?朕记得那地方,地势确实有些起伏。”
他猛地站起身,杀气腾腾地道:“朕这就下令,让影密卫和黑冰台全部出动,将博浪沙方圆百里翻个底朝天!把所有可疑人等,特别是那个张良和什么大力士,给朕揪出来,碎尸万段!朕要诛他三族!”
“陛下,不可。”林默却摇了摇头,神色平静。
“为何?”嬴政皱眉。
“打草惊蛇。”林默平静地分析道,“张良此人,智谋过人,心思缜密,极其警觉。我们能推算出他的计划,他未必没有失败的后手。我们现在大张旗鼓地去搜捕,他一旦察觉风声,必然会立刻放弃计划,远遁千里。天下之大,再想找他,无异于大海捞针,后患无穷。”
嬴政冷静下来,觉得有理:“那依国师之见?”
林默的眼中,闪过一丝如同老练猎人般的精光。
“将计就计,请君入瓮,一举成擒!”
“陛下,东巡的计划,照常进行,甚至,可以故意放出风声,把仪仗搞得更盛大一些,多设副车,做出防备松懈的假象,让他们以为我们毫无察觉,坚定其动手的决心。”
“而真正的杀招,”林默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冷冽的笑容,“则由臣来布置。臣会提前在博浪沙,为他们准备好天罗地网。保证让他们来得去不得!”
他顿了顿,补充道:“陛下,臣需要一个人来执行此次围捕计划。”
“谁?”
“韩信。”林默吐出两个字,“此事需要胆大心细,善于布局,且能绝对执行命令之人。韩信是最佳人选。他对付这种‘奇袭’,最有办法。”
嬴政瞬间明白了林默的意图,眼中也露出了兴奋和期待的光芒。既能铲除隐患,又能考验一下新晋将领的能力,一举两得!
“准!朕不仅把韩信给你,朕再给你三千铁鹰锐士的调动权!装备弩箭、罗网,任你调配!朕只有一个要求!”
他盯着林默,一字一顿地说道,带着帝王不容置疑的威严:“朕,要活的!尤其是那个张良!朕要亲自看看,这个胆敢弑君的韩国小辈,到底长了几个脑袋!”
“臣,遵旨!”林默躬身领命,眼中信心十足。
……
数日后,博浪沙。
这是一片广阔的沙丘地带,官道从中穿过。道路两旁,是高低起伏的土丘和茂密的树林,确实是绝佳的伏击地点。春风拂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
张良(字子房)此刻就隐藏在其中一处地势较高的土丘顶端,在他身边,是一个身高超过九尺,肌肉虬结如同铁块般的巨汉,名叫沧海公。巨汉的身旁,静静地放着那个量身定做,重达一百二十斤的巨型铁锥,上面还沾着些泥土。
张良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粗布衣裳,脸上涂了些许泥灰,但依旧难以掩盖其清秀的容貌和那双充满智慧与仇恨的眼睛。他死死地盯着远方的官道,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
“子房先生,秦始皇那狗贼,真的会从这里过吗?我们都埋伏三天了。”巨汉沧海公瓮声瓮气地问道,显得有些焦躁。他一直保持着高度紧张,肌肉一直紧绷着。
张良的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他压低声音,语气却异常坚定:“消息绝不会错!我从咸阳宫中重金买来的路线图!始皇帝的东巡车队,今日午时,必过此地!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和紧张。为了这一天,他已经谋划了太久太久。散尽家财,寻觅力士,勘察地形,等待时机。
只要那一下砸中,天下,必将大乱!他复兴韩国的伟业,就有了希望!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终于,在官道的尽头,出现了一面迎风招展的黑水龙旗!
紧接着,是浩浩荡荡,绵延数里的庞大车队!
来了!
张良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死死地盯着车队,寻找着那辆最华丽,由六匹骏马拉着的天子座驾。
然而,他很快就失望了。
整个车队,竟然有数十辆一模一样的,由六匹马拉着的华丽马车!根本分不清哪一辆才是真的!
“该死!”张良暗骂一声。这始皇帝,果然狡猾!
“先生,怎么办?”巨汉也有些急了。
张良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管了!砸中间那辆!他必然身处车队中央,被保护得最严密!”
“好!”
车队,越来越近了。
张良甚至能听到那车轮滚滚和甲叶碰撞的声音。
他计算着距离,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近了!更近了!
就是现在!
“动手!”张良厉声喝道!
那巨汉闻声,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双臂猛地发力,那一百二十斤的铁锥,被他如同稻草一般,高高举起,对准下方官道中央的那辆马车,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投掷了下去!
铁锥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呼啸声,如同一颗黑色的流星,从天而降!
张良的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成了!
然而,就在那铁锥即将砸中马车的瞬间!
异变陡生!
只听“嗖嗖嗖”一阵密集的破空声!
从道路两旁的树林中,陡然射出数百支手臂粗细的巨型弩箭!这些弩箭,竟然不是射向车队,而是全部射向了半空中的那个铁锥!
叮叮当当!
一连串密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那势不可挡的铁锥,在半空中被数百支巨弩硬生生地拦截了下来,巨大的动能被抵消,最终“哐当”一声,无力地掉落在官道上,砸出了一个大坑,距离那辆马车,还有数丈之遥。
与此同时,那数十辆“马车”的车厢,竟然同时“哗啦”一声,四分五裂!
里面,根本没有始皇帝!
有的,是数百名手持强弓硬弩,早已上弦,目光冰冷的秦军锐士!
“不好!中计了!”
张良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四面八方,喊杀声震天而起!
无数身穿黑色甲胄的秦军,如同潮水一般,从树林中,从沙丘后,蜂拥而出,将他们所在的这片小小的丘陵,围得水泄不通!
一张天罗地网,早已在此张开!
丘陵之上,张良和那巨汉,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保护先生!”巨汉怒吼一声,抄起备用的一柄大刀,就要拼死一搏。
然而,迎接他的,是铺天盖地的箭雨!
“噗噗噗噗!”
只是一瞬间,那铁塔般的巨汉,就被射成了刺猬,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便轰然倒地。
张良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不明白。
他自问计划天衣无缝,为何……为何会这样?
就在这时,秦军的包围圈,缓缓分开一条道路。
一名身穿银甲,面容俊朗,眼神却锐利如刀的年轻将军,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缓缓走了出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山丘上失魂落魄的张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韩国张良?”
“我家国师大人,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