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叫陈时谦。以前他们都叫我“闷葫芦”,因为我话少。直到遇见林薇,她把我这葫芦盖子撬开了。
大学那会儿,林薇是班上最活泼的姑娘。扎个马尾辫,走路带风,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陈时谦,你再不说话,我可要替你发言了!”她总爱这么逗我。
毕业后,我二话没说,跟她回了楠城。我家在外省,没啥牵挂。她妈妈——米真真,第一次见我,就拉着我的手说:“小陈啊,薇薇脾气急,你多担待。”
米阿姨那时候看起来真年轻。穿一身浅棕色西装套裙,黑色丝袜,高跟鞋。头发挽着,又利落又优雅。她在“宏达集团”做财务总监,是个厉害角色。
我和林薇结婚一年。日子甜得跟蜜里调油似的。
谁想到,那场台风……把一切都搅碎了。
(二)
台风来的那天,黑云压得人喘不过气。风嚎得像一万个疯子在哭。
林薇下班早,说给我买最爱的栗子蛋糕回来。
电话就是那时候响的。
“是陈时谦先生吗?请您立刻来市第一医院……”
我脑子“嗡”的一声。冲出门,风几乎把我掀翻。雨点砸在脸上,像子弹。
赶到医院,走廊冷得像个冰窖。医生摘下口罩,嘴一张一合。
“……树干直接压中了……我们尽力了……”
我啥也听不见了。世界变成一片嗡嗡作响的白噪音。
(三)
葬礼上,我像个被抽掉魂的木偶。
米阿姨一身黑衣服,站得笔直。她没哭,一滴眼泪都没有。只是紧紧攥着我的手,指甲掐进我肉里。
“陈时谦,”她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却每个字都砸在我心上,“你得撑住。薇薇……不想看你这样。”
我猛地甩开她:“你懂什么!她没了!她没了啊!”我吼得嗓子撕裂。
米阿姨没生气。她看着我,那眼神,又痛又硬,像裹着丝绒的铁。
“我女儿走了。我比你更痛,”她说,声音抖了一下,只有一下,“但活着的人,还得活。”
她转过身,肩膀微微塌下去。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那总是挺得笔直的背影,露出了一丝脆弱。
(四)
之后的日子,我成了一滩烂泥。
整天窝在黑漆漆的屋里,抱着林薇的照片。酒瓶倒了一地。
门铃响了好多次,我都不开。
直到有一天,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米阿姨自己开门进来了。
她“唰”地一下拉开窗帘,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她看着满屋狼藉,皱紧眉头。
“起来。”她说,不是商量,是命令。
“别管我……”
“我就要管!”她声音陡然拔高,“林薇是我女儿!她走了,我就得管你!你给我起来!”
她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酒瓶,“砰”地砸进垃圾桶。然后开始利落地收拾屋子,动作又快又狠。
我看着她,突然就崩溃了。
“阿姨……我怎么办……没有她我怎么办啊……”我嚎啕大哭,像个走丢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