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阿姨收拾东西的手停住了。她沉默了一会儿，走过来，没抱我，只是递给我一包纸巾。
“哭够了，就洗把脸。”她的声音柔和了些，“日子，得往前过。”
（五）
米阿姨开始频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有时是送一锅炖汤，有时是叫我过去吃饭。
她做饭很好吃。但我们俩面对面坐着，常常安静得可怕。
“公司最近怎么样？”她总会找点话题。
“就那样。”我埋头扒饭。
“多吃点鱼，补脑子。你工作费神。”
“嗯。”
一顿饭，就这么几个来回。
但我得承认，屋子里有点人气儿了。冰箱里不再是空的，阳台上的枯死的花也被她换成了新的。
（六）
转折发生在一个半夜。
我胃疼得厉害，冷汗直流。挣扎着摸到手机，下意识拨了最近的联系人。
米阿姨半小时就赶到了。她居然还穿着那身标准的套裙，只是头发有点乱。
“怎么回事？”她扶我上车，眉头锁得紧紧的。
“老毛病了……胃疼……”
“肯定是喝酒喝的！三餐也不规律！”她一边开车一边数落，车速却飞快。
医院里，她跑前跑后，挂号、拿药、守着我打点滴。
我躺在病床上，看她坐在旁边的塑料凳上，背还挺得直直的，但灯光下，她的侧脸显得很疲惫，眼角的细纹也更深了。
“阿姨，”我哑着嗓子，“谢谢您。”
她转过头，瞪我一眼：“谢什么谢！下次再把自己弄进医院，看我不说你！”
说完，她叹了口气，语气缓下来：“陈时谦，身体是自己的。你不珍惜，指望谁珍惜？”
那一刻，我心里那层厚厚的冰，好像“咔嚓”一声，裂了条缝。
（七）
出院后，我试着重新生活。
上班，做饭，偶尔……只是偶尔，才会盯着林薇的照片发很久的呆。
米阿姨来得更勤了。有时周末干脆叫我过去住。
她家很大，很干净，但也冷清。
有个周六下午，我在书房发现了一个相册。里面有很多林薇小时候的照片，扎着羊角辫，缺颗门牙，笑得傻乎乎的。
还有米阿姨年轻时的照片。抱着小小的林薇，站在一个男人身边。那男人看着镜头，笑得很温和。
“那是我丈夫。”米阿姨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我吓了一跳，赶紧合上相册：“对不起，阿姨，我不该乱看。”
“没事，”她走过来，拿起相册，轻轻抚摸那张照片，“林薇她爸。出车祸走的，那会儿薇薇刚上初中。”
我愣住了。我一直以为，她们母女俩一直这么光鲜亮丽，无坚不摧。
“那时候……您怎么过来的？”
米阿姨沉默了一下，看向窗外。
“哭啊，闹啊，觉得天塌了。”她笑了笑，有点苦，“但能怎么办？怀里还有个小的，等着吃饭，等着上学。只能咬着牙，往前走。走着走着，也就过来了。”
她转头看我，眼神很深：“陈时谦，人没有熬不过去的坎。只有自己不想迈的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