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手术床硌得我骨头发疼。
无影灯的光惨白刺眼,将我最后的血色也吞噬殆尽。
“许念,把字签了。”
顾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没有一丝温度,像淬了冰的刀子。
我丈夫,顾屿,亲手把那份写着“肾脏捐献自愿同意书”的文件和笔,塞进了我冰冷的手里。
我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那支笔。
“顾屿……我怕……”我的声音破碎不堪,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鬓角。
他皱了皱眉,脸上是我最熟悉的不耐烦。
“瑶瑶快不行了,你的肾是唯一能救她的。别耍小孩子脾气。”
瑶瑶,苏瑶。
他刻在心尖上的白月光。
而我,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一个……合格的肾源。
结婚三年,他从未碰过我。他说他有洁癖,可我知道,他只是在为苏瑶守身如玉。
我不过是他为了应付顾家长辈,顺手娶回来的摆设。一个和他血型、配型都完美匹配的……活体器官库。
麻醉师走了过来,拿着针筒。
“顾先生,最后确认一遍,您是作为患者家属签署的这份文件,对吗?”
“是。”顾屿毫不犹豫地回答。
家属。
不是丈夫。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这句话彻底碾碎。
我用尽全身力气,偏过头,看着他俊朗却冷酷的侧脸。
“顾屿,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他终于舍得将目光从门口的方向收回,落在我脸上。那眼神,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陌生人。
“不会。”
他说。
“许念,别挑战我的耐心。签了它,我们之间还能留点情面。”
情面?
我们之间,何曾有过情面?
麻醉剂被缓缓注入我的静脉,冰冷的液体顺着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我看到顾屿拿过我的手,握着我的手指,在那份同意书上,签下了我的名字。
许念。
我的名字,成了我的绝笔。
2
我在剧痛中醒来。
右侧腰腹像是被挖空了一个大洞,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疼得我浑身冒冷汗。
病房里空无一人,只有仪器单调的“滴滴”声。
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一切都白得那么绝望。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一个护士推门进来,连忙按住我。
“许小姐,您刚做完手术,不能乱动。”
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藏不住的同情。
“我……我丈夫呢?”我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厉害。
护士的表情有些尴尬,避开了我的目光。
“顾先生他……在隔壁病房陪苏小姐。”
隔壁。
一墙之隔。
那边是他的心头肉,是他愿意付出一切去拯救的白月光。
而这边,是我,一个被他亲手挖掉一颗肾的工具。
夜深了,我疼得睡不着。
隔壁病房的门没关严,隐隐约约传来顾屿温柔的说话声。
“瑶瑶,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阿屿,有你在,我就不疼了。谢谢你,把她……的肾给了我。”是苏瑶虚弱又甜蜜的声音。
“傻瓜,为你做什么都值得。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
结婚……
原来,他早就为我们这段婚姻的结束,铺好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