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十三年,春。
京城的桃花开了。
粉色的花瓣飘落在青石板上,像血迹风干后的颜色。
"北燕使团到——"
长街两侧,百姓们踮脚张望。
五年前那场血腥的杀戮,还有人记得。但更多人已经忘了。
新的太子妃很贤惠。
新的朝堂很太平。
死人的名字,像尘土一样被遗忘。
云瑾走在使团最前面。
黑袍。
银色面纱。
步伐沉稳,像暗夜的影子。
她观察着熟悉的街道。
那个包子铺还在,她小时候最爱吃。那时候,小桃总是陪她去买。
想到小桃,云瑾心中微动。不知道小桃现在如何了。
那座石桥还在,顾祈曾在桥上等她。
一切都没变。
只是云家的府邸成了废墟。
"墨羽先生。"身后的副使提醒,"该进宫了。"
墨羽。
她的新名字。
云瑾已经死了,死在五年前的雨夜。
活着的是墨羽,北燕的军师。
太和殿。
金碧辉煌。
顾祈坐在主位。五年时光,让他更加俊朗。紫金冠,玄色袍,举手投足都是上位者的从容。
云婉在他身边。
凤冠霞帔。
比五年前更美了。
保养得很好,像温室里的花。
"北燕使者见过太子。"
云瑾行礼。
不卑不亢。
"免礼。"顾祈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润如玉。"不知使者如何称呼?"
"墨羽。"
声音沙哑。
是她用毒药改变的。
"墨羽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云婉笑着开口,声音娇柔。"妾身略备薄酒,为诸位接风。"
她举起酒杯。
云瑾接过。
白玉的杯子,酒是琥珀色。
闻起来很香。
有毒。
云瑾在北燕学过验毒。这种毒不致命,但会让人说真话。
他们在试探她。
"好酒。"
云瑾一饮而尽。
毒素在体内流淌。
但她早就服了解药。
萧寒给的。
他说,去大周会很危险。
他说,活着回来。
"听说先生才学过人。"云婉又道,"不知可否赐教?"
来了。
云瑾知道这是什么。
太子妃要显摆了。
就像五年前,她喜欢在各种场合卖弄才华。
"太子妃谬赞。"
"先生谦虚了。"云婉取出一卷诗稿,"这是妾身近日所作,还请先生指点。"
云瑾接过。
第一首,《春江花月夜》。
她的诗。
十五岁那年写的。
第二首,《长恨歌》片段。
她的诗。
十七岁写给顾祈的。
第三首……
都是她的。
每一首。
"太子妃的诗,"云瑾慢慢开口,"很眼熟。"
满殿寂静。
"这首《春江花月》,"她翻开随身的书册,"在这里。"
哗然。
"这首《长恨歌》,也在这里。"
云婉的脸白了。
手指在颤抖。
"你、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云瑾把诗稿轻轻放回桌上,"太子妃心里清楚。"
"大胆!"顾祈拍案而起。
但云瑾不慌。
"太子息怒。"她从袖中取出另一份文书,"这是北燕收留的大周流民带来的。曾经伺候过云家小姐的侍女,她保存了小姐的手稿。"
"上面每一首诗,都有创作的时间、地点,甚至还有小姐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