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永昌十三年,春。

京城的桃花开了。

粉色的花瓣飘落在青石板上,像血迹风干后的颜色。

"北燕使团到——"

长街两侧,百姓们踮脚张望。

五年前那场血腥的杀戮,还有人记得。但更多人已经忘了。

新的太子妃很贤惠。

新的朝堂很太平。

死人的名字,像尘土一样被遗忘。

云瑾走在使团最前面。

黑袍。

银色面纱。

步伐沉稳,像暗夜的影子。

她观察着熟悉的街道。

那个包子铺还在,她小时候最爱吃。那时候,小桃总是陪她去买。

想到小桃,云瑾心中微动。不知道小桃现在如何了。

那座石桥还在,顾祈曾在桥上等她。

一切都没变。

只是云家的府邸成了废墟。

"墨羽先生。"身后的副使提醒,"该进宫了。"

墨羽。

她的新名字。

云瑾已经死了,死在五年前的雨夜。

活着的是墨羽,北燕的军师。

太和殿。

金碧辉煌。

顾祈坐在主位。五年时光,让他更加俊朗。紫金冠,玄色袍,举手投足都是上位者的从容。

云婉在他身边。

凤冠霞帔。

比五年前更美了。

保养得很好,像温室里的花。

"北燕使者见过太子。"

云瑾行礼。

不卑不亢。

"免礼。"顾祈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润如玉。"不知使者如何称呼?"

"墨羽。"

声音沙哑。

是她用毒药改变的。

"墨羽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云婉笑着开口,声音娇柔。"妾身略备薄酒,为诸位接风。"

她举起酒杯。

云瑾接过。

白玉的杯子,酒是琥珀色。

闻起来很香。

有毒。

云瑾在北燕学过验毒。这种毒不致命,但会让人说真话。

他们在试探她。

"好酒。"

云瑾一饮而尽。

毒素在体内流淌。

但她早就服了解药。

萧寒给的。

他说,去大周会很危险。

他说,活着回来。

"听说先生才学过人。"云婉又道,"不知可否赐教?"

来了。

云瑾知道这是什么。

太子妃要显摆了。

就像五年前,她喜欢在各种场合卖弄才华。

"太子妃谬赞。"

"先生谦虚了。"云婉取出一卷诗稿,"这是妾身近日所作,还请先生指点。"

云瑾接过。

第一首,《春江花月夜》。

她的诗。

十五岁那年写的。

第二首,《长恨歌》片段。

她的诗。

十七岁写给顾祈的。

第三首……

都是她的。

每一首。

"太子妃的诗,"云瑾慢慢开口,"很眼熟。"

满殿寂静。

"这首《春江花月》,"她翻开随身的书册,"在这里。"

哗然。

"这首《长恨歌》,也在这里。"

云婉的脸白了。

手指在颤抖。

"你、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云瑾把诗稿轻轻放回桌上,"太子妃心里清楚。"

"大胆!"顾祈拍案而起。

但云瑾不慌。

"太子息怒。"她从袖中取出另一份文书,"这是北燕收留的大周流民带来的。曾经伺候过云家小姐的侍女,她保存了小姐的手稿。"

"上面每一首诗,都有创作的时间、地点,甚至还有小姐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