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龙榻惊变
景和七年的深秋,紫禁城的银杏叶落得正紧,金箔般的碎叶铺满长街,却掩不住养心殿飘出的浓重药味。赵华筝踩着满地碎金走向那座权力中枢时,朱红宫墙在暮色中泛着冷硬的光泽,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长公主殿下,太傅正在殿内候着。" 内侍监总管李德全躬身引路,他花白的眉毛微微颤抖,显然是被殿内压抑的气氛所慑。赵华筝颔首不语,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白玉佩,那是先皇赐给她的信物,温凉的触感稍许平复了她翻涌的心绪。
殿内烛火通明,却照不亮每个人眼底的阴影。太傅谢临渊正立于龙榻之侧,月白锦袍上绣着暗纹仙鹤,衬得他越发清癯挺拔。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来,玄色玉带勾勒出清瘦却坚实的身形,"公主来了。" 他的声音平稳无波,仿佛病榻上弥留的不是当朝天子。
赵华筝看向榻上的幼弟,年仅七岁的景元帝面色蜡黄,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她心头一紧,快步上前掖了掖锦被,"太医怎么说?"
"回公主," 太医院院判颤巍巍回话,"陛下... 脉象已如游丝,恐... 恐难撑过今夜。"
殿内瞬间死寂,只有药炉咕嘟作响。赵华筝缓缓直起身,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除了谢临渊,还有几位宗室亲王与内阁学士,人人面带忧色,眼底却各藏心事。最东侧站着的定王赵成济,手指反复摩挲着朝珠,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刺痛了她的眼。
"国不可一日无君。" 谢临渊打破沉默,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陛下尚无子嗣,当务之急是确立监国之人。"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骤然紧张。定王立刻上前一步:"按祖制,应由宗室长辈监国。本王愿为社稷分忧。"
"皇叔此言差矣。" 赵华筝冷笑一声,珠翠摇曳间自有威仪,"《皇明祖训》载明,若主少国疑,可由长公主协理政务。先皇弥留之际曾手书遗诏,命我辅佐陛下,难道诸位都忘了?"
她刻意加重 "遗诏" 二字,目光锐利如刀。定王脸色一白,嗫嚅着说不出话来。谢临渊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公主所言极是。依老臣之见,可仿汉家故事,由长公主垂帘听政,老臣愿为首辅,辅佐公主共理朝政。"
这个提议看似公允,却暗藏机锋。赵华筝心中雪亮,谢临渊这是要将她置于前台,自己则执掌实权。但此刻她尚无更好的选择,只能顺水推舟:"太傅深明大义,那就依太傅之意。"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羽林卫校尉浑身浴血闯入,单膝跪地:"启禀公主、太傅,北境急报!鞑靼三万铁骑压境,大同失守!"
满殿皆惊。定王趁机发难:"边境告急,岂是女子能应付的?依我看..."
"王爷不必多言。" 一个清朗而坚定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玄甲的年轻将领大步流星走进来,甲胄上的霜雪未消,却丝毫不减其挺拔身姿。他面容俊朗,剑眉星目,尤其一双眼睛,亮得仿佛能穿透人心。
"末将羽林卫指挥使萧彻,参见长公主殿下。" 他单膝跪地,动作利落干脆,玄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末将刚从边关回京,大同虽失,但军心未散。只要调度得当,定能击退鞑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