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朝门外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我犯了错。
我看到了大爷的脸。
不是模糊的雾,而是清晰的——他的脸很皱,像晒干的橘子皮,眼睛是两个黑洞,没有眼球,鼻子是个小坑,嘴里露着几颗黄牙。
他正盯着我,黑洞洞的眼睛像是要把我吸进去。
我吓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爷突然笑了,还是破风箱的声音:“你看我了。”
我赶紧低下头,盯着他的拐杖,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拐杖顶端的铜疙瘩,突然变得很亮,亮得刺眼。
守则第五条说,铜疙瘩亮的时候,别说话。我赶紧闭上嘴,双手攥得紧紧的,指甲嵌进了肉里。
大爷没再说话,也没再抽牌,只是坐在那里,拐杖放在柜台上,铜疙瘩一直亮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挂钟的滴答声变得格外刺耳。
我盯着铜疙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暗下去,快暗下去。
但铜疙瘩一直亮着。
凌晨一点半到了。
大爷还没走。
我想起守则第八条:若大爷超过一点半还没走,立刻把柜台下的红布盖在拐杖上,然后躲进里间的储物柜,捂住嘴,直到听到门外传来三声狗叫,才能出来。
我赶紧伸手去柜台底下摸红布——那是一块方形的红布,布料很粗糙,摸上去像砂纸。
我颤抖着把红布拿出来,盖在拐杖上。
就在红布碰到拐杖的瞬间,大爷突然说:“你盖得太慢了。”
他的声音变了,不再是沙哑的,而是尖利的,像指甲刮玻璃。
我没敢回头,抓起红布,转身就往里面的储物柜跑。
里间的灯还亮着,我拉开储物柜的门,钻进去,然后关上柜门,捂住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储物柜里很黑,只有一条小缝透进外面的光。
我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大爷的脚步声,拐杖敲地面的声音,还有……他的笑声,尖利的,一直不停。
“出来啊……”他在外面喊,“你不是要陪我玩吗?怎么躲起来了?”
“你违反规则了……”
“违反规则,是要受惩罚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近,好像走到了储物柜门口。
我捂住嘴,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心里祈祷着:快有狗叫,快有狗叫。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声狗叫——“汪!”
很响,就在门外。
接着是第二声——“汪!”
第三声——“汪!”
三声狗叫过后,外面的声音突然停了。
没有脚步声,没有笑声,什么都没有了。
我还不敢出来,继续躲在储物柜里,捂住嘴,等了大概十分钟,确认外面没声音了,才慢慢拉开柜门。
里间的灯还亮着,外面的店堂里,灯也亮着。
我小心翼翼地走出去,柜台前空无一人,大爷不见了,那根拐杖也不见了,只有那块红布放在柜台上,皱巴巴的。
我走到柜台前,拿起红布,发现红布上沾了点东西——是暗红色的,像血,又像货柜里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