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宫的烛火在深夜里摇曳,将新帝萧珩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他独坐案前,指尖一遍遍摩挲着那枚白玉佩。玉佩已被抚得温润发亮,上面“结义”二字的刻痕却依然清晰如昨,每一个笔画都像是刻在他心头的伤痕。
殿外风雪呼啸,那声音竟与二十年前沈策在梨花树下唤他“阿珩”的嗓音重叠在一起。萧珩闭上眼,仿佛又能看见那个眉眼飞扬的少年将军,站在漫天花雨中向他微笑。
那是他们最初相识的年岁。
1 初遇太液池
永和十二年春,萧珩第一次见到沈策。
那时他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因生母早逝,在宫中处处受制。那日他被三皇子萧瑁推入太液池,浑身湿透地爬上岸时,恰逢镇国大将军沈巍携子入宫面圣。
少年沈策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却已显出不凡气度。他见萧珩狼狈模样,二话不说解下自己的披风,裹在了瑟瑟发抖的皇子身上。
“殿下若不嫌弃,请随我到偏殿更衣。”沈策声音清朗,目光澄澈,没有宫中众人常见的谄媚或轻视。
那是萧珩在深宫之中,第一次感受到不带任何目的的善意。
此后种种,仿佛天命使然。沈策因父亲常年戍边,常被接入宫中由太傅统一教导,与萧珩成了同窗。
御花园的秋千架上,沈策总让萧珩坐稳,自己在后面奋力推着,笑声荡得很高;演武场里,萧珩练剑伤了手,沈策二话不说掏出自己的伤药,眉头皱得比受伤的人还紧。
“阿策何必如此,不过是小伤。”萧珩有些过意不去。
沈策却一脸认真:“殿下万金之躯,岂可轻忽?再说...”他忽然压低声音,眨了眨眼,“若是留了疤,将来怎么骗姑娘家喜欢你?”
萧珩被逗笑了,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深宫冰冷,唯有与沈策在一起时,他才觉得些许温暖。
情愫在无数个并肩看星的夜里悄然滋长。有时他们溜出宫墙,躺在京郊的山坡上,望着满天繁星,一聊就是大半宿。沈策讲边塞风光,讲大漠孤烟,讲长河落日;萧珩则说宫中趣事,说诗书经典,说天下百姓。
“阿珩,你将来定会是个好皇帝。”某夜,沈策忽然认真道。
萧珩苦笑:“我非嫡非长,哪有机会。”
“我相信你。”沈策转头看他,目光灼灼,“你若为帝,我必为你守住这万里江山。”
少年誓言,掷地有声。萧珩心中悸动,却不敢深想其中含义。
2 桃林结义
十五岁那年春,沈府桃林花开如霞。
先帝病重,朝中暗流涌动。三皇子一党咄咄逼人,萧珩处境日益艰难。那日他险些中了暗算,幸得沈策及时相救。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沈策眉头紧锁,“阿珩,我需要一个名正言顺护着你的理由。”
萧珩怔了怔:“什么理由?”
沈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拉着他的手,一路来到沈府后院的桃林。花瓣纷飞如雨,落在两人肩头。
香案早已备好,上面摆着三牲酒礼。沈策率先跪下,仰头看他:“阿珩,今日我们结为异姓兄弟,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