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夜里,狂风大作,窝棚仿佛都要被掀翻。两人挤在一个角落里,靠着彼此的体温抵挡严寒。
“林辰,”高要突然低声开口,声音在风声中几乎听不清,“你当初说……你认得我?我们以前……见过吗?”这个问题,在他心里憋了很久了。
我心里一紧,知道终究躲不过。我不能剧透未来,那太惊世骇俗,也可能引发不可知的变数。我深吸一口气,选择了一种模糊但真诚的说法:“或许……上辈子见过吧。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特别熟悉。就觉得……你不该是这样的,你不该受这些苦。”
高要的身体微微震了一下。黑暗中,我听到他吸鼻子的声音,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良久,高要才用一种带着浓重鼻音、极力压抑着情绪的沙哑声音说:“狗屁的上辈子……老子这辈子都快活不下去了,还管上辈子?”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些,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不过……林辰,有你这句话……老子心里……暖和。”
又过了很久,就在我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听到他几乎是用气声,喃喃地说了一句:“兄弟……谢了。”
“兄弟”两个字,像一道暖流,猛地冲进我的心底,烫得我眼眶瞬间就热了。我知道,对于受过无数背叛和伤害的高要来说,这两个字有多重。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往高要那边又靠紧了一些。
(三)
命运的齿轮似乎仍在转动。我们这批囚徒,被押送往咸阳。
一路上,我心神不宁。我知道,咸阳对于高要而言,是另一个巨大的命运转折点。我拼命回忆着电视剧里的细节,试图找到一丝能改变命运的契机,同时紧紧盯着高要,生怕一不留神就和他走散。
进入咸阳后,混乱发生了。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庆典,街上人潮汹涌,兵丁们的看守出现了松懈。
“机会!”我眼睛一亮,拉住高要,“老高,趁现在,我们跑!”
高要一愣,看着混乱的人群,眼中也迸发出渴望的光芒,但随即又黯淡下去:“跑?往哪跑?被抓回来会死的更惨!”
“信我!必须跑!留下来更糟!”我急得额头冒汗,我没法解释留下高要可能会遭受宫刑那种非人的屈辱。
或许是我眼中的急切和笃定太过强烈,高要一咬牙:“妈的,赌了!跟你走!”
我们趁着押送士兵被人群挤开的空档,猛地扎进汹涌的人潮,拼命奔跑。身后的呼喝声、叫骂声越来越远。
我们不敢停歇,在小巷里七拐八绕,直到彻底听不到身后的动静,才瘫在一个堆满杂物的死胡同里,大口大口地喘气,心脏跳得快要炸开。
“跑……跑出来了?”高要靠着冰冷的墙壁,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狂喜,还有一种重获新生的虚脱感,“我们……我们真的跑出来了?!林辰!你小子真行啊!”
我也笑了,一种巨大的欣慰和成就感充斥胸腔。我改变了!我改变了高要的命运!
然而,喜悦仅仅持续了很短的时间。现实的问题冰冷地摆在面前:两个黑户,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在这庞大的帝都如何活下去?
最初的几天,我们露宿街头,捡别人丢掉的剩饭剩菜果腹,过得比囚徒时好不了多少。高要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焦虑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