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次!”她嘶哑地喊着,鸡喙里滴着海水,羽毛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显得可怜又可笑,“涅槃…呕…涅槃都要经过烈火与海水的考验!说明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更高的礁石上,墨煞懒洋洋地窝在一堆用乌贼汁染黑的柔软海草里,那便是他的“宝座”。他窝边散落着更多用乌贼汁精心染制的、闪烁着虚假金属光泽的“凤凰翎”。他剔着牙,语气带着一种残忍的戏谑:“没错,古籍记载,上古不死鸟涅槃,需跃入东海之极九十九次,方能褪尽凡羽,焚旧躯而生华彩。你还差一次。”
花翎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望,完全没注意到墨煞悄悄在她那件沉重战衣的背脊处,抹上了一层幽绿的荧光粉末——那会在午夜时分成为最显眼的靶子,供某些嗜光的深海恶物追踪。
“可…可说明书没说要喝这么多海水啊…”花翎喘着气,鸡爪在滑腻的苔藓上再次打滑。
“看那边。”祥瑞低沉的声音在罗小骥脑中响起。不知何时,黄龙已悄然盘踞在他上方的屋檐,破损的鳞片在怪异的天光下更显沧桑。他用下巴指了指海平面。
远处,云裳开始了她的晨舞。
她立于微澜之上,烧伤的右翅似乎让她难以保持完美的平衡,但姿态却奇异地带上了一种破碎的优雅。她以喙为笔,以翅为锋,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古老而复杂的轨迹。随着她的舞动,空气中的水汽凝结,绽放出一朵朵剔透的冰晶莲花,无声地铺向低垂的云层,渐渐形成一道短暂而脆弱的天梯。
她越舞越高,离最低的那片灰云只差毫厘。那云后,似乎有真正阳光的轮廓。
罗小骥屏住了呼吸。
“《羽族飞行税》补充条例!”一声破锣般的嘶吼如同冷水泼入滚油。
马户将军的鲨鱼骨战船蛮横地撞碎海面,轻易地将那冰晶莲花阶梯碾为齑粉。驴头将军踩着灌满明珠的高跷,居高临下,阴影笼罩了云裳渺小的身影。“凡飞行高度超过三丈者,需每日缴纳金贝壳三枚!逾期不缴者,拔羽禁锢!”
他那双鼓突的驴眼贪婪地扫视,猛地定格在罗小骥的手腕上。“或者…以物抵税!小子,把你手上那个发光的东西抵押给本将军!”
云裳猛地收翅,急旋身挡在罗小骥与马户之间,受伤的翅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将军!他还是个孩子,刚来此地,不懂规矩!”
“孩子?”马户的眼中闪过一丝狡诈的凶光,“本将军看是细作!来人,用‘寂灭锣’验验他的魂!”
一面雕刻着痛苦扭曲面孔的黑沉锣罩猛地向罗小骥头顶扣下!千钧一发之际,罗小骥腕间的海螺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和强光!
湛蓝的光瀑汹涌而出,并非攻击,而是直射那寂灭锣的内壁。
蓝光映照下,锣内景象令人头皮发麻——内壁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无数个“禁”字,每一个字都像活着的蛆虫,正疯狂吮吸、蚕食着此前所有被扣锣者残留的声音碎片与精神印记!
“他作弊!”
一声尖利的指控打破了死寂。花翎湿漉漉地爬上岸,指着云裳,因寒冷和愤怒而浑身发抖。她抖搂着身上不断掉色、狼狈不堪的假羽毛,声音扭曲:“她有什么资格定规矩?有本事…有本事比比谁更像真正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