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小满捂住头,努力对抗着这种诡异的遗忘。
她意识到,奶奶的存在正在与她的记忆绑定,而她多年来刻意回避回忆,导致这种联结变得脆弱。
“小姑娘,新来的?”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小满转头,看见一位穿着旧式斜襟衫的老婆婆坐在不远处,手中捧着一盏几近熄灭的河灯。
老人的身形也和奶奶一样半透明,但更加暗淡,仿佛随时会消失。
“这是哪里?我奶奶她...”小满不知所措地问。
“这里是河灯渡,中元节子时,生死交界处。”
老婆婆的声音虚弱却平静,“你奶奶啊,怕是快要被忘光了。你看她那灯,暗得都快看不见了。”
小顺看向奶奶的方向,果然发现奶奶手中不知何时也多了一盏河灯,那光芒微弱得几乎看不见,比周围其他灯暗许多。
“为什么会这样?我没有忘记她!我永远不可能忘记她!”小满激动地说。
老婆婆摇摇头:“记忆不是嘴上说说的。你多久没想起她了?多久没提起她的名字?多久没重温你们的故事?记忆啊,就像这河灯,需要时常添油续烛,否则总有一天会熄灭的。”
她指了指自己几乎完全熄灭的河灯:“我叫阿桂,以前住在南城胡同里。儿子孙子都移民去国外了,好些年没人给我烧纸放灯啦。他们现在过洋节,感恩节圣诞节,谁还记得中元节啊?”
阿桂婆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哀伤:“头两年我还挺得住,靠着老记忆撑过来。可现在...连我自己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你看,我连自己女儿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小满看着阿桂婆的身影逐渐透明,心中涌起强烈的恐惧和同情。
她突然明白了奶奶信中那句话的意思——“奶奶不怕死,就怕被你们忘了”。
“有什么办法吗?怎么才能帮我奶奶?”小满急切地问。
阿桂婆的身影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有声音还隐约可闻:“记起来...全都记起来...故事...传承...”
话音未落,阿桂婆完全消失了,她手中的河灯最后闪烁了一下,也化作点点光粒,随风散入夜空。
原地只留下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小满呆立在原地,浑身冰冷。被遗忘,原来比死亡更加终极。
死亡带走生命,而遗忘带走存在本身。
对岸的奶奶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她的身影更加透明了。
小满惊恐地发现,自己甚至开始看不清奶奶的面容特征。
河灯渡的空间也开始不稳定,远处的灯光接连熄灭,黑暗如同潮水般蔓延过来。
“奶奶!我该怎么办?”小满朝着对岸喊道,声音带着哭腔。
奶奶指向下游,又比划着手中的河灯,嘴巴开合着似乎在说什么,但小满听不见。
最后,奶奶做出一个折叠的动作,指向小满手中的模具,然后身影彻底消失在对岸。
“奶奶!”小满绝望地喊道,但黑暗中再无回应。
就在小满不知所措时,手中的河灯模具突然发出微弱的光芒。
她下意识地顺着奶奶刚才指的方向走去,沿着河岸向下游摸索。
没走多远,前方出现一点稳定的光芒。
靠近后,小满发现那是一间看起来颇有年头的民俗展览馆,门匾上写着“非遗文化传承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