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空气，需要空间，需要逃离这一切。
老旧的居民楼走廊灯忽明忽暗，小满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冲出单元门。
夜风吹在脸上，稍微平息了她内心的躁动。已经快子时了，小区里几乎没有人影，只有几只野猫在垃圾箱旁翻找食物。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后海附近。
水中倒映着岸边的酒吧灯光，红绿交错，与记忆中老家那条清澈的河流毫无相似之处。
忽然，一点微弱的光芒吸引了她的注意。在那片商业化的霓虹倒影中，似乎有一盏孤零零的灯顺流而下，形状像极了...一朵莲花。
小满眨眨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但那光点越来越清晰，确实是一盏手工制作的河灯，与她小时候和奶奶一起放的那些一模一样。
她下意识地追着那盏灯，沿着岸边快步走着。
河灯漂得不算快，但始终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
更奇怪的是，它似乎故意引领着她，时而靠近岸边，时而转向岔流。
小满完全被那盏灯吸引，没注意到周围的景象正在悄然变化。
酒吧的喧闹声渐渐远去，霓虹灯光被朦胧的雾气取代。
她跟着河灯拐进一条狭窄的水道，两岸是古老的石阶和槐树，与现代化都市格格不入。
终于，那盏河灯在一处石阶旁缓缓打转，不再前行。
小满蹲下身，伸手想要捞起它。就在指尖触碰到水面的刹那，她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入水中。
刺骨的寒冷让她瞬间清醒。
她不会游泳，慌乱中吞了好几口水，手脚胡乱扑腾着。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溺水时，一股奇异的力量从水下托起她，轻轻推向岸边。
小满咳嗽着爬上岸边石阶，浑身湿透，冷得发抖。她抬起头，却愣住了。
眼前的北京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望不到头的河流，水面上漂浮着成千上万盏河灯，形成一片闪烁的光海，延伸至天际。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纸钱的味道，隐约还有哭声和祈祷声随风飘来。
最令人震惊的是对岸——那里站着一个人影，虽然模糊，但小满一眼就认出来了：盘在脑后的发髻，微微佝偻的背，那件熟悉的深蓝色褂子...
“奶奶？”小满不敢相信地喃喃道。
对岸的身影转过身来，面容逐渐清晰。
确实是奶奶，但比记忆中更加透明，仿佛由光线织成，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她朝小满招手，脸上是那种熟悉的、慈爱中带着些许狡黠的笑容。
“奶奶！”小满大声喊道，想要冲过去，却发现河流突然变宽，将她与对岸隔开。
奶奶指了指下游某个方向，又指了指小满手中的东西。
小满低头，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紧紧抓着那个河灯模具，甚至连银镯也戴在了手腕上。
当她再次抬头时，奶奶的身影开始闪烁，就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时而清晰，时而几乎透明消失。
每次变得透明时，小满就感到一阵心悸，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从记忆中流失。
她拼命回想与奶奶有关的细节，却发现那些曾经鲜活的记忆正在变得模糊。
奶奶最喜欢吃什么？是桂花糕还是芝麻饼？她常哼的那首童谣怎么开头？甚至奶奶的眼睛是什么颜色？这些原本刻在心底的记忆突然变得朦胧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