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在任何人看来都无异于自杀。
头狼鼻翼耸动,似乎是在嗅闻。它上前一步,巨大的头颅几乎能碰到王不二的手指。
下一秒,它没有撕咬。
它竟然……低下头,用自己巨大的、毛茸茸的头顶,小心翼翼地蹭了蹭王不二摊开的掌心!姿态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驯顺亲昵!
王不二笑了起来,不是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一种仿佛见到老友般的、轻松自然的微笑。他顺手挠了挠头狼的下巴和耳根,那头狼甚至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喉咙里的呼噜声变得满足而温顺,庞大的尾巴尖甚至还轻轻摇晃了两下。
他这才转过头,看向孙思琪那顶抖得如同风中秋叶的帐篷,声音里带着一丝清晰的笑意,穿透令人窒息的恐惧:
“别怕。”
“刚跟这片山的主人聊了聊,它们答应今晚给我们当保镖。”
帐篷的抖动停了一瞬。
直播间原本疯狂滚动的弹幕,出现了长达十几秒的彻底空白。所有人都被这超乎想象的一幕震得失去了语言能力。
……
夜深了。
山风变得刺骨,吹得帐篷外壁噗噗作响。旺盛的篝火成了黑暗世界里唯一温暖和光明的孤岛,火光照耀的边缘,隐约可见几头狼或卧或趴的身影,它们安静得像山石的影子,只有偶尔转动一下的耳朵和幽幽反光的眼瞳,证明着它们的存在。
恐惧稍褪,另一种更磨人的情绪开始啃噬着孙思琪——冰冷的后怕,深入骨髓的尴尬,以及被独自扔在帐篷外的、难以言喻的羞耻。那个她刚才还在肆意嘲讽的男人,正被一群狼“保护”着,而她自己,则像个可怜虫一样缩在这个小小的尼龙茧里,与可能仍在黑暗中徘徊的危险仅一布之隔。每一丝风声,每一片树叶的摩擦,都让她心惊肉跳。
相比之下,外面篝火旁传来的那种奇异的、低低的嘶鸣声,以及狼群偶尔回应的、撒娇般的嘤咛,反而成了某种令人心安的存在。
她死死咬着下唇,内心挣扎剧烈。面子和小命,哪个更重要?
答案显而易见。
最终,极度的恐惧和冰冷的孤独感战胜了可怜的羞耻心。她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拉开内帐拉链,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鼻音,细若蚊蚋地朝着火光的方向:
“那个……王…王不二……”
外面低沉的交流声停了。
孙思琪脸颊滚烫,硬着头皮,用尽勇气把话挤完:“……我…我能出来…加入你们吗?”
短暂的沉默后,是王不二平静无波的回应:“随便。”
她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爬出睡袋,哆哆嗦嗦地拉开外帐拉链。冷风瞬间灌入,让她打了个寒颤。她小心翼翼地踏出帐篷,每一步都轻得像踩在鸡蛋上。她根本不敢看向四周黑暗中那些幽绿的光点,眼睛只敢盯着地面,几乎是蹭着火堆旁,离王不二和那头巨大的头狼最远的一个位置坐下,抱紧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
王不二没看她,也没再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趴在他身边假寐的头狼的皮毛。头狼的耳朵偶尔抖动一下,扫过他的手背。
一夜无话,唯有篝火噼啪,和远处不知名野兽的遥远嚎叫。孙思琪在极度的疲惫和残余的恐惧中,迷迷糊糊地蜷缩着,竟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