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茵回崔家两日,不见崔玉。问白氏才晓得,崔玉在她回来之前便去了拢城她外祖父家,而且还要待到过完年才会回来。
听到是这般,崔茵心情瞬间好了一些,她还以为崔玉嫌弃她这个“被休”回家的堂姐不愿来看一眼呢。
崔家祖籍拢城,后来崔淮明和崔淮季考上科举,他们才搬来的京城。
白氏和罗氏皆是拢城人,俩人都是在丈夫未出仕之前嫁入崔家的。
罗氏在拢城算大家族,白氏家世不及罗氏,但出身也不差,其父是当地秀才。
白氏命苦,娘家早已无人,丈夫早逝,之所以在夫家忍气吞声,求的不过是那一点点庇护罢了。
……
话说小瓜这两日可是受尽冷言冷语。
但凡出了二房的院门,冷嘲热讽的话就在耳边飘着。
“……都被休了,还有脸回来,脸皮可真厚……”
“呸!”
“……要是我被休,直接找个尼姑庵当姑子算了,也不回来害人害己……”
“就是!咱们二姑娘可还要说亲呢,家里有这么一个被休的,还能说到好人家么,我可怜的姑娘哟……”
“……也就是我们大夫人心善让她留在家中,要是我,早拿扫帚把她打出门去了……”
小瓜听了心里难受,真想冲上去给她们一人一个大嘴巴子。
问问她们哪只眼睛看到她家少夫人被休了?!
一群狗眼妇人!
小瓜腹诽着,一边暗自庆幸夫人把少夫人的休书收了回去。
当时她还和少夫人埋怨夫人,现在看来夫人这全是为少夫人好。
……
白氏早上起床有些干咳,崔茵在炭火盆边烤几个柑橘给母亲润喉。
冬日的柑橘是金贵货,外面很难买到。
崔茵这次回娘家,婆母准备的年货里其中就有两筐柑橘。
崔茵用钳子扒拉着炭火盆边的柑橘。小瓜进屋时怀里抱着一个方形漆盒。
漆盒里头装着饴糖,每颗饴糖被五颜六色的纸包裹着。
小瓜打开漆盒那瞬,崔茵已经闻到了一股甜瓜香气。
“奴婢刚才在前院遇见二少爷,他托奴婢把这些饴糖送给少夫人。”
小瓜口中的二少爷说的是崔放,崔茵大伯的庶子,小崔茵一岁。
“这可是二少爷亲手做的呢。”小瓜说着叹了口气,“也就只有二少爷是个好的,不会落井下石。”
崔茵拿起一颗饴糖,清润的眼眸中透着感动。
崔放六岁时没了姨娘,那时候他躲在屋里哭,整日都不出门。
崔淮明和崔淮季赴京赶考不在拢城,罗氏又不喜庶子,吩咐下面的人只要给崔放一口吃的,饿不死就成。
崔茵和崔放打小一起长大,关系似亲姐弟。见崔放伤心,崔茵便亲手做了一盒饴糖给他送去。
饴糖制作简单,只需麦芽和糯米,发酵后挤出糖水上锅熬煮成糖便可。
崔茵剥开糖纸,口含着饴糖,里头有香瓜的味道。
想必崔放在在熬煮时在糖水里加了香瓜汁。
倒是个妙想。
君子远庖厨,崔放倒是另类,会熬糖。
崔茵吩咐小瓜给他送些柑橘去。
正巧白氏也有东西要给崔放,是一件新做的冬袍。
……
崔茵回娘家的第三日。
本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清晨。
崔淮明和罗氏夫妻俩正用着早膳。
下人突然来报信打破了宁静。
“李御史的儿子李鹤上门来提亲?”崔淮明嗖地起身,大为震惊。
罗氏坐不住也跟着站了起来。
下人呈上拜帖。
崔淮明拿过帖子翻了翻,指着门口方向,“快,快去请。”
“夫君,那李鹤是来向咱们玉儿提亲的吗?”罗氏不可置信的追问。
崔淮明捋了捋护着,“夫人高兴坏了吧,除了咱们玉儿,还能是谁?总不可能是茵娘吧。”
罗氏可不是高兴坏了,她一点儿也不高兴,反而白着脸,“夫君,那李鹤身体残缺,后院一群通房姨娘,还有庶女,妾身可不愿玉儿嫁他,夫君千万不能答应那李鹤的提亲。”
男人和女人的想法不同,崔淮明无所谓,“李鹤不就瞎了只眼嘛,如何能说是残缺,他父亲是御史,姐姐是肃王妃,他如今在巡捕营任职,要家世有家世要前途有前途,至于后院的女人……”崔淮明不以为意,“哪个男人后院只有一个女人的。夫人莫要苛刻。”
罗氏提了口气,“他若是个好的,为何没有哪家的姑娘瞧得上他?他去年登江尚书府提亲被婉拒,前年去太尉府,大前年去刘将军府,三年提亲三次被拒,不都嫌他瞎了眼么。”
罗氏跺脚,“反正我不准玉儿嫁“独眼鹤!夫君,你也不能拿自己女儿的婚姻大事去铺路。”
崔淮明不理罗氏,瞧了瞧自己身上穿的常服,朴素了些,转身去内寝打算换一换。
罗氏追着崔淮明进了内寝,“夫君,咱们玉儿说过,要挑个俊朗的男子为夫婿,玉儿定不喜欢李鹤,且俩人根本就不配!夫君不能答应呐!”
“夫人,我只是翰林院的一杂鱼小官,得罪不起御史府和肃王妃。”崔淮明解着扣子,满心满眼只想攀御史府的高枝,“咱们玉儿能嫁高门,是她的福气。”
罗氏气得想打人,那是她宝贝着长大的女儿,如花似玉的,可不想她去攀什么高枝。
肉只有自己身上掉的,自己才会心疼。
她现在能体会当年白氏为崔茵婚事无可奈何的心境了。
可话说回来,李鹤能和周令比么?
仅论模样,李鹤虽不差,但到底比不过周令。
当年若不是她的玉儿还小,她巴不得玉儿替崔茵嫁给周令。
玉儿运气不行,但决不能步崔茵的后尘。
玉儿将来的夫婿得是她自己喜欢的才行。
“夫君,你若同意李鹤的提亲,你就不怕玉儿嫁过去成第二个崔茵吗?”罗氏提醒,“崔家已经有一个被休回来的女人,夫君是嫌一个不够,要一双是吗?”
崔淮明换了一身雅致的常服,他白了眼罗氏,不满道:“大喜的日子,你可真够扫兴的!”
去正厅见客之前,最后一句话敲下定论,“儿女婚事,父母之命,我是家主,我说了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