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是邓氏院里的丫鬟，在府中有年头了。周令对她有印象。
女大十八变，周令对春儿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十三四岁时。
不过，姑娘和妇人到底是不同的。
春儿如今有两个多月身孕，肚子还未显怀，身段依旧玲珑。
她跪在地上，身子在头顶上方人注视下止不住隐隐颤巍，宛如外面冬雪里的枯枝。
周令翘着腿坐在椅子上，从进屋到现在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一声不吭。
屋门是大开的，守门的两个婆子垂着头一动不动，寒风夹杂着雪花涌了进来，屋里没有地龙，也没烧碳，永三忍不住又打了个颤。
“少…爷，您醒过来了，奴婢真高兴。”春儿耗不住了先出了声。
闻言，周令扬唇一笑，狭长的眸子眯起，“是吗？”
春儿不去管周令话里的冷怒，眸光闪躲，“是，是真的。”
周令掀眸盯着她，“抬头，看着爷说。”
春儿小心翼翼的抬头，目光触到周令冰冷地眸子时快速撤了下去。
“少爷，奴婢自知犯了大错，也不奢求少爷饶命，奴婢唯一求的是一切罪责待奴婢生下孩儿再罚。”春儿抬头，眼里已有了水光。
“生下孩子？生下孩子给谁养？”
周令的凉薄让春儿僵了几瞬，她面色苍白道：“奴婢肚里的孩子是少爷的……”
只见周令的眸光动未动过半瞬。
“这孩子是奴婢趁少爷昏迷不知廉耻怀上的，可奴婢不后悔。”春儿满怀柔情道， “奴婢十岁入府，十三岁时第一次见少爷，是少爷刚从边境回府，来夫人院子里请安。自那起奴婢便不顾身份地喜欢着少爷，一喜欢就是五年。”
“那时奴婢从没妄想和你有些什么，只要能在府中偶尔见到少爷奴婢就心满意足。所以当夫人看着奴婢年纪大了，要放奴出府，奴婢也不愿离开。”
“后来少爷重伤昏迷，奴婢有了伺候的机会。想到少夫人落胎不愿为少爷生子，少爷又不知何时能醒。奴婢便想为少爷留个后。哪怕知道少爷醒来，奴婢要面对的是什么，奴婢也是心甘情愿。”
周令听到“少夫人落胎不愿生子”这消息时，波澜不起的眸底隐约浮现戾色。
他醒来后，没人和他提过这事，包括身边这个总以“忠心耿耿”自称的永三。
永三正听着春儿对少爷的深情款款地表白，忽听她提及少夫人落胎的事，便鬼使神差的往少爷看了一眼，不巧，和少爷来了个对视，瞥见其冷死的目光后忙低下头去。
永三暗自叫苦。
少爷才醒来没几日，他可不敢去刺激少爷，万一出个好歹，他罪可大了。连曲嬷嬷也私下交代过少夫人落胎的事暂时瞒着少爷。
曲嬷嬷如此说，定是夫人交代过的。
其实曲嬷嬷不说，他也不会说出去的。少夫人对他很好，他存了私心，不想告少夫人的状。
谁知被春儿这货说出来了。
……
“少爷，奴婢的孩子是无辜的，请看在是您亲骨肉的份上，饶他一命吧。”春儿趴下朝周令重重叩了个头。
事情得一件件解决。
此时周令的眸中已不见任何情绪。轻轻恐吓道：“春儿，做错事会死人，说谎也是会死人的。”
周令前面先去崔氏那里问话不是没有理由的。
崔氏说她只验证过一次他的……身体。
他意识中他被人验证过……两次。
在崔氏之前的那一次，应该是出自眼前跪着的女人之手。
是手，没有其他的。
他没碰春儿，也没被春儿碰。
“你肚里的野种可不是爷的。爷清楚的很。别以为爷昏迷脑袋就废了。”
春儿一瞬间又晃过当日的场景。
她和棉儿她们三人一起被夫人安排伺候少爷。
她年纪大，有过男女之事，晓得少爷人虽然不醒，但身体不是废的。
自己爱慕的男人就在身边唾手可得，她也想尝尝少爷的味道。
曾私下听少夫人院里伺候的老脸厚皮的婆子们说，少爷年少方刚，那事所求甚频，且闹得厉害，经常闹到半宿，第二日少夫人下地，腿都在发颤连门都出不了。
尤其是少爷和少夫人起争执后，少夫人直接被少爷“惩治”的起不来身也是常有的。
她羡慕，嫉妒，现如今天时地利于是起了色胆……想人和。
起初她只敢偷偷过过嘴瘾，后来便不满足于此。
那晚，棉儿身体不适没和她一起守夜，她把永三喊去守院门。
屋里便只剩她和少爷……
可老天不帮她，才浅尝几口，鱼水之欢尚未开始，曲嬷嬷来了，要死的还被她发现了。
一声“淫奴”让她知道要完！
事情捅到夫人面前，反正要死，不如放手一搏。
那时候刚好她有了身孕，于是便有了大胆的想法。
想着国公府现在的处境，如果夫人知道她有了她少爷的“孩子”，定会把她好好的供奉起来。不管少爷醒与不醒，她后半辈子将母凭子贵。
可现实根本不是她想得那样。
夫人，乃至丫鬟奴才都没给她好脸。把她关在屋里没有丝毫优待，吃的用的穿的和奴才没什么区别。
她不气馁，事在人为，路在脚下。
“少爷，奴婢肚里的孩子真的是你的。”春儿跪行上前，拉住周令的衣袍下摆，哽咽连连。
周令嫌恶，抬腿移开春儿，慢笑道：“爷好声好气的给你机会让你坦白你不要，那可别怪爷不客气了。”
……
春儿被送走了。
没人知道送去了哪里。
只有周令知道。
人被他关在刑室，让她看锦衣卫是如何审犯人的，看了大概小半会，不经吓，什么都招了。
春儿肚里的孩子是她表哥的。
俩人一年前就有首尾。
那日邓氏去庙里替周令祈福，春儿也在随行的奴才里。好巧，春儿在那遇上了其表哥，于是俩人便找了个地方行了苟且之事。
春儿的表哥早有家室，春儿找他纯属解决需求，谁也赖不着谁。
春儿的表哥久婚不育，春儿以为是他的问题，便一直没吃过避子药。
谁知，最后一次就在庙里怀上了。
当真是菩萨显灵！
春儿发现自己怀孕后，想着找个借口向曲嬷嬷告个假出府买药打掉孩子。
可还没等到出府，那事就被曲嬷嬷发现了……
春儿招供后，其下场没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