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窗外的梧桐叶又开始落了。
我数着一片金黄的叶子打着旋儿从枝头飘落,轻轻贴在玻璃窗上,停留片刻,又被秋风带走了。
这是我住院以来,看到的第三场梧桐叶雨。
医生说,我大概还能看到两次,或许三次,如果运气好的话。
念溪,该吃药了。”
母亲的声音将我从恍惚中拉回现实。
我缓缓转过头,看着母亲努力挤出的笑容,心里一阵刺痛。
才几个月时间,母亲的眼角又添了几道皱纹,鬓角的白发已经藏不住了。
我乖乖接过药片,就着温水吞下。
药很苦,但我早已习惯了这种苦涩,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底的苦。
2
多米尼克综合征最先剥夺的是我的力气。
一年前,我还是美术学院那个能扛着画架爬上山头写生的姑娘,现在却连自己坐起来都需要帮助。
肌肉一天天无力,器官功能逐渐衰竭,现代医学对此束手无策。
一种罕见的基因突变疾病,医生是这么说的,发病率千万分之一。
真是中彩票般的运气,我苦涩地想。
敲门声打断了母亲的絮叨。
一个快递员捧着一个朴素的牛皮纸包裹站在门口。
“江念溪小姐吗?有您的快递,需要签收。”
母亲接过包裹,有些疑惑,“最近没买东西啊...”
她检查着包裹,“寄件人信息是空白的,念溪,是你买的什么吗?”
我摇摇头。
我的朋友们通常只会寄鲜花和卡片,谁会寄一个方方正正的文件包裹?
母亲帮我拆开包裹,里面是一个简单的纸盒。
打开后,最先看到的是一张银行转账凭证,上面的数字让我们母女二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整整三百万的转账,收款人明确写着我的名字。
“这、这是搞错了吧?”母亲的声音颤抖着,“是不是诈骗?”
我的目光却落在凭证下方的一封信上。
普通的白色信封,没有任何装饰,只用工整的字迹写着我的名字。
那笔迹...
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念溪,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母亲惊慌地按了呼叫铃。
但我只是死死盯着那封信,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不会错的,即使三年未见,我也认得出来。
那是顾辰逸的字。
3
护士匆匆进来,测量了我的血压和心率。
“情绪不要太激动,江小姐,您的身体承受不了太大的情绪波动。”
我勉强平静下来,对母亲和护士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我没事,只是有点意外。”
等病房里再次只剩下母女二人,我请求道:“妈,能让我单独待会儿吗?我想看看信的内容。”
母亲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点点头,“我就在外面走廊,有事马上叫我。”
门轻轻合上,病房里寂静无声,只剩下医疗设备规律的滴答声和窗外隐约的风声。
我颤抖着手拿起那封信,深吸一口气,拆开了信封。
信纸是最普通的打印纸,只有一页,字数不多,但那笔迹确凿无疑地属于顾辰逸……
那个三年前不告而别,从此消失在我生命中的前男友。
「念溪: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请不要为我难过,这是我的命数,我早已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