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第二天一早,
她赌气没有吃早饭就出了门,去找同学。
父亲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出来叮嘱她什么。
晚上她故意很晚才回家,
父亲房间的灯已经熄了。
接下来的几天,冷战在持续。
父亲似乎更沉默了,
总是避开她的目光。
她心里那点悔意被别扭的情绪压着,
想着等录取通知书下来,
一切成了定局,再找个机会缓和吧。
她甚至偷偷想过,
到了大学,
用自己兼职赚的第一笔钱,给父亲买一套好点的工具。
然而,
命运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那天下午,
她接到母亲的电话,
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和破碎,
带着绝望的哭腔:
“晚晚……晚晚你快回来……你爸爸……你爸爸他出事了……”
具体是怎么发生的,细节模糊而残忍。
只知道父亲那天休假,
上午出门了,说是去邮局寄东西。
母亲后来哽咽着说,
他是去寄她最爱吃的、家乡特产的笋干和她前几天随口提过想买的一本参考书。
就在去邮局的路上,
为了避让一个冲上马路的孩子,
他骑的自行车失控滑倒,
头部撞到了路缘……
她疯了一样赶回去,
看到的只有医院冰冷的白布。
没有最后一面,没有最后一句话。
最后留在他记忆里的,
竟然是女儿那些如刀似箭的伤人话语。
那个总是用沉默而坚实的行动表达爱意的父亲,
那个她开始嫌弃、却依旧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为她准备惊喜的父亲,
就这样带着未说出的原谅与牵挂,
带着可能被她话语刺伤的痛楚,永远地离开了。
她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了。
“对不起”三个字,
再也没有了说出口的对象,
变成了日夜啃噬她内心的毒虫。
那场争吵,成了她永恒的梦魇和无法赎清的原罪。
自那以后,
她强迫自己变得强大、忙碌,
用事业的成功来填补内心的空洞,
却再也无法真正快乐起来。
中元节,
更是成了她刻意回避的禁忌,
因为每一次祭奠,
都是对那次争吵和父亲最后受伤眼神的反复凌迟。
……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滴落在书桌的玻璃台面上。
林晚从痛苦的回忆中挣扎出来,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
痛得无法呼吸。
她看着桌上那艘小小的纸船,
和那串神秘的数字。
父亲是因为这个才回来的吗?
是因为听到了她七年里无数个深夜无声的忏悔和呼喊吗?
这串数字,
是他想要告诉她的什么吗?
一个强烈的念头攫住了她:
她必须弄清楚!
她猛地站起身,走向储藏室。
母亲在父亲去世后,
将他大部分的遗物都小心地整理收好,
放在几个大箱子里,
说那是父亲的念想,
让她什么时候想了就来看看。
可她从未鼓起勇气打开过。
灰尘在箱子上积了厚厚一层。
林晚深吸一口气,
仿佛要推开一扇沉重的心门,
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