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家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第二天一早,

她赌气没有吃早饭就出了门,去找同学。

父亲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出来叮嘱她什么。

晚上她故意很晚才回家,

父亲房间的灯已经熄了。

接下来的几天,冷战在持续。

父亲似乎更沉默了,

总是避开她的目光。

她心里那点悔意被别扭的情绪压着,

想着等录取通知书下来,

一切成了定局,再找个机会缓和吧。

她甚至偷偷想过,

到了大学,

用自己兼职赚的第一笔钱,给父亲买一套好点的工具。

然而,

命运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那天下午,

她接到母亲的电话,

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和破碎,

带着绝望的哭腔:

“晚晚……晚晚你快回来……你爸爸……你爸爸他出事了……”

具体是怎么发生的,细节模糊而残忍。

只知道父亲那天休假,

上午出门了,说是去邮局寄东西。

母亲后来哽咽着说,

他是去寄她最爱吃的、家乡特产的笋干和她前几天随口提过想买的一本参考书。

就在去邮局的路上,

为了避让一个冲上马路的孩子,

他骑的自行车失控滑倒,

头部撞到了路缘……

她疯了一样赶回去,

看到的只有医院冰冷的白布。

没有最后一面,没有最后一句话。

最后留在他记忆里的,

竟然是女儿那些如刀似箭的伤人话语。

那个总是用沉默而坚实的行动表达爱意的父亲,

那个她开始嫌弃、却依旧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为她准备惊喜的父亲,

就这样带着未说出的原谅与牵挂,

带着可能被她话语刺伤的痛楚,永远地离开了。

她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了。

“对不起”三个字,

再也没有了说出口的对象,

变成了日夜啃噬她内心的毒虫。

那场争吵,成了她永恒的梦魇和无法赎清的原罪。

自那以后,

她强迫自己变得强大、忙碌,

用事业的成功来填补内心的空洞,

却再也无法真正快乐起来。

中元节,

更是成了她刻意回避的禁忌,

因为每一次祭奠,

都是对那次争吵和父亲最后受伤眼神的反复凌迟。

……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滴落在书桌的玻璃台面上。

林晚从痛苦的回忆中挣扎出来,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

痛得无法呼吸。

她看着桌上那艘小小的纸船,

和那串神秘的数字。

父亲是因为这个才回来的吗?

是因为听到了她七年里无数个深夜无声的忏悔和呼喊吗?

这串数字,

是他想要告诉她的什么吗?

一个强烈的念头攫住了她:

她必须弄清楚!

她猛地站起身,走向储藏室。

母亲在父亲去世后,

将他大部分的遗物都小心地整理收好,

放在几个大箱子里,

说那是父亲的念想,

让她什么时候想了就来看看。

可她从未鼓起勇气打开过。

灰尘在箱子上积了厚厚一层。

林晚深吸一口气,

仿佛要推开一扇沉重的心门,

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