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青宁的旧物市场藏在老城区的巷子里，只有周末才热闹。林知夏踩着晨光走进巷子时，梧桐叶正被风卷着落在肩头，她抬手拂开，指尖还带着昨晚修复旧怀表时残留的木屑味——那是一位老人送来的，表盖内侧刻着“1987.5.20”，指针停在了下午三点，老人说，那是他和老伴第一次见面的时间。
她要找的是怀表的齿轮零件，老款的黄铜齿轮不好找，只能来旧物市场碰运气。穿过叫卖着旧衣服、老瓷器的摊位，她在一个堆满老电器的摊位前停住脚，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正蹲在地上擦一台老式电视机。“姑娘，要找啥？”老爷子抬头问，声音沙哑。
“我找老款怀表的齿轮，直径大概一厘米，黄铜的。”林知夏说着，弯腰看向摊位角落的几个旧钟表盒子。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碰撞感，紧接着是“哗啦”一声——有人撞到了她，一个棕色的布袋子从对方手中滑落，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是一台老式晶体管收音机，深棕色的外壳，侧面的黑色旋钮摔在了青石板路上。
“对不起对不起！”撞人的男生连忙道歉，声音温润，带着点慌乱。他蹲下身，和林知夏一起去捡那个旋钮，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一起，男生顿了一下，抬头看她。林知夏也刚好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男生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眼神里满是歉意。
“没事。”林知夏收回手，捡起地上的旋钮，指尖摸到上面一道细小的划痕，应该是之前就有的，刚才一摔，边缘又变形了一点。她把旋钮递给男生，“这收音机是老款的，这种旋钮现在很少见，普通修理铺估计难配到合适的。”
男生接过旋钮，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是我奶奶留下的，放了好多年，最近想修修听听，没想到刚拿出来就摔了。”他顿了顿，看着林知夏指尖的木屑和指甲缝里淡淡的铜锈，“你好像很懂这些？”
“我开了家旧物修复室，就在前面的老巷里。”林知夏指了指巷子深处，“要是找不到地方修，可以去看看，叫知夏修复室。”说完，她拿起刚才在盒子里找到的齿轮，付了钱，转身朝着巷子口走去。
男生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梧桐树下，手里的收音机外壳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他低头看了看那个变形的旋钮，又看了看巷子深处的方向，默默记下了“知夏修复室”这五个字。他叫陆时，今天来旧物市场，本来是想找摊主修收音机，却没料到，会遇到这样一个指尖沾着木屑、说话轻声细语的女生。
二
林知夏的修复室藏在老巷的尽头，门脸不大，木质的招牌上刻着“知夏修复室”，下面挂着一个小小的铜铃，有人推门时会发出“叮铃”的声响。回到修复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她把找到的齿轮放在工作台上，拿起那只旧怀表，开始拆卸表盖——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怀表上，金色的光芒里，细小的灰尘在飞舞。
修复旧物是个慢活，有时一个零件要打磨一下午，有时一道划痕要反复处理好几次。林知夏喜欢这种慢，在安静的修复室里，听着工具碰撞的轻响，仿佛能听到旧物主人的故事。比如这只怀表，老人说他老伴去年走了，他想修好怀表，戴在身上，就像老伴还在身边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