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初遇
江城的梅雨季总是来得缠绵,淅淅沥沥的雨丝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将整座城市裹得密不透风。
苏砚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站在“砚堂”古董店的屋檐下,看着玻璃门上倒映出的自己——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套裙,头发利落地挽成低髻,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只有左耳那枚简约的珍珠耳钉,添了几分柔和。她抬手看了眼腕表,晚上八点十五分,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今天是她接手“砚堂”的第三个月。这家由外公一手创办的古董店,曾是江城古董圈的标杆,却在近几年因为经营不善逐渐没落。外公病重后,远在国外做文物修复的苏砚毅然回国,只想守住这份承载着家族记忆的基业。
今晚约好见面的是一位自称有“清代珐琅彩瓷瓶”要出手的卖家,姓周。对方在电话里说瓷瓶是家传之物,因急需用钱才忍痛割爱,还发来了几张角度刁钻的照片,从照片上看,瓷瓶的釉色和纹饰都颇具年代感。
苏砚心里清楚,古董交易水深,尤其是这种“家传之物”,十有八九藏着猫腻。但“砚堂”如今资金周转困难,若真能收到一件珍品,或许能让店铺起死回生。她耐着性子又等了五分钟,正要转身进店,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男人低沉的嗓音:“抱歉,路上临时出了点事,来晚了。”
苏砚转过身,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男人穿着一件深色风衣,雨水打湿了他的发梢,几缕黑发贴在额前,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透着一股沉稳的气场。他个子很高,站在雨幕中,像一帧精心构图的电影画面。
“周先生?”苏砚挑眉,眼前人的气质,倒不像是急着用钱的落魄卖家。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我不是周先生,我是陆时衍。周明远临时有急事,托我把东西送过来。”他从随身的黑色公文包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递给苏砚,“东西在这里,你先看看。”
苏砚没有立刻接过来,而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陆时衍。这个名字她有点印象,好像是江城新晋的古董收藏家,听说眼光毒辣,出手阔绰,但为人低调,很少在圈子里露面。
“陆先生有周先生的委托书吗?”苏砚的语气保持着疏离的客气。古董交易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更要确认物品的合法来源,她不能仅凭一句话就轻信陌生人。
陆时衍似乎早有准备,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一份文件:“周明远的委托书,还有他的身份证明复印件,以及这份瓷瓶的初步鉴定报告,是我托朋友做的。”
苏砚接过文件,逐字逐句仔细查看。委托书的笔迹与之前周明远在电话里确认的一致,鉴定报告虽然不是出自权威机构,但分析得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她这才接过丝绒盒子,打开后,一件通体莹白的珐琅彩瓷瓶映入眼帘。
瓷瓶高约二十厘米,瓶身绘着缠枝莲纹,色彩艳丽却不失雅致,釉面光滑细腻,入手沉甸甸的,确实有几分清代珐琅彩的韵味。但苏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凑近瓷瓶仔细观察,当看到瓶底的落款时,眼神微微一沉。
“陆先生,”苏砚放下放大镜,语气平静,“这件瓷瓶,恐怕不是清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