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雨后泥泞的土路，发出有节奏的嘎吱声。红白相间的老式公交车晃晃悠悠地行驶在乡间小路上，木质座椅随着颠簸吱呀作响。
清晨六点的乡村尚未完全苏醒，只有炊烟袅袅升起，与晨雾交织在一起。
魏君御专注地握着方向盘，目光平视前方被车轮碾出深深车辙的路。
“买票啦买票啦！去县城的抓紧买票！”清亮的嗓音在车厢里响起，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秦卿远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握着搪瓷票夹，在颠簸的车厢里灵活地穿梭。他那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熨得平整，衬得肤色更加白皙。
几个早起赶集的农妇笑着和他打招呼，他一一回应，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这是1978年春天，秦卿远成为这趟班车售票员的第三个月。
“大娘，您这筐子占地方了，得再加一张货票。”行至中途，秦卿远对一个带着两大筐鸡蛋的老妇人说道。
老妇人顿时急了：“啥？这筐子还要票？小秦你这是欺负俺老婆子不懂规矩！”
“不是欺负您，规定就是这样...”秦卿远试图解释，但老妇人声音越来越大，引得全车人侧目。
驾驶座上的魏君御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提高了音量：“张大娘，您这鸡蛋是拿去集市卖的吧？听说最近市管队查得严，无票货物一律没收呢。”
老妇人一下子噎住了，悻悻地掏出几分钱：“那...那还是买吧。”
秦卿远悄悄朝驾驶座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魏君御微微点头，继续专注开车。
这样的默契，在他们之间已经司空见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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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天说变就变，方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乌云压境，暴雨倾盆而下。
公交车行驶在泥泞的山路上，突然一个急刹。
“怎么了魏哥？”秦卿远扶稳栏杆，向前探头。
“前面好像塌了一块，我下去看看。”魏君御抓起雨衣，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肩背。他小心翼翼地探查着路况，指挥车辆缓慢通过危险路段。秦卿远不顾规定，拿着毛巾和热水守在车门口，眼神里的担忧藏不住。
当魏君御终于回到车上，浑身湿透，秦卿远第一时间递上热毛巾：“快擦擦，别着凉了。”
车上乘客中有人调侃道：“小秦对魏师傅可真上心啊！”
秦卿远耳根一热，低下头去。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眼神交汇间藏着的，不只是同事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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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秦卿远照例坐在那个专属小凳上，长舒一口气：“今天可算顺利结束了。上次为票钱吵架的李大爷今天居然多给了两分钱，说是上次少给了补上。”
魏君御轻笑：“那是因为你上次偷偷帮他垫了那两分钱，他后来想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秦卿远惊讶地转头。
“这车上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魏君御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
夕阳透过挡风玻璃，在驾驶室里洒下一片暖金色。秦卿远看着魏君御被阳光勾勒出的侧脸轮廓，一时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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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卿远和魏君御相识于微时。秦卿远的父亲秦老三是村里出了名的酒鬼，母亲因为父亲喝完酒后对她大打出手早跟人跑了，留下秦卿远一人，常常挨饿受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