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第一次相遇是在一个冬天,那年秦卿远十岁,魏君御十二岁。
秦卿远穿着单薄的衣服在雪地里捡柴火,手指冻得通红。
魏君御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家拿了自己的一件棉袄和两个热馒头。
从那以后,他就成了秦卿远的庇护者。带他回家吃饭,帮他补习功课,甚至在他被酒鬼父亲赶出家门时,偷偷让他睡在自己的小屋里。
这份情谊延续至今。
当村里要给公交车配售票员时,是魏君御力排众议,为只有小学文化的秦卿远争取到了这个职位。
“发什么呆呢?”魏君御的声音把秦卿远从回忆中拉回。
“没什么,”秦卿远低下头,掩饰突然泛红的脸颊,“就是在想,等会儿回去给我爹带点酒,说不定他今晚能少闹腾些。”
魏君御皱起眉头:“又给他买酒?你赚那点钱经得起这么花吗?”
“不然能怎样?他闹起来左邻右舍都不得安宁。”秦卿远无奈地说。
车到站了,乘客陆续下车。
魏君御突然叫住准备下车的秦卿远:“今晚去我那儿吧,我爹从县城带了本驾驶手册回来,说是最新版的,一起看看?”
秦卿远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不行,我得回去看看我爹...”
“就看一会儿,晚点我陪你回去。”魏君御的语气不容拒绝。
那晚,两个年轻人挤在魏君御的小房间里,头挨着头研究那本已经翻得起毛边的驾驶手册。
煤油灯的光芒跳跃在他们年轻的脸上,窗外是初夏的蛙鸣。
“你看这里,”魏君御指着一段文字,“说是在陡坡上刹车不能太急,否则容易侧滑。”
秦卿远靠得更近了些,发梢轻轻擦过魏君御的脸颊。两人同时顿了一下,空气中突然弥漫起一种微妙的紧张感。
“我……我去倒杯水。”秦卿远猛地站起身,慌乱中碰倒了桌上的墨水瓶。
黑色的墨汁迅速在纸上蔓延开来。
“对不起对不起!”秦卿远手忙脚乱地试图抢救手册,反而弄得满手都是墨。
魏君御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突然笑出声来:“慌什么,擦擦就是了。”
他拿出毛巾,仔细地帮秦卿远擦手。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什么珍贵易碎的宝物。秦卿远怔怔地看着他,心跳如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魏母的声音:“君御,这么晚了,卿远是不是该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出车呢。”
两人迅速分开,仿佛被烫到一般。那一刻无声的默契,却比千言万语更加明了。
回秦家的路上,两人一反常态地沉默。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时不时交叠在一起。
快到秦家破旧的小院时,魏君御突然开口:“等明年,我打算去考大客车的驾照。听说县运输公司在招人,工资比现在高不少。”
秦卿远的心一沉:“那...挺好的。”这意味着魏君御可能会离开这趟班车,离开他。
“我可以推荐你接我的班,”魏君御继续说,声音很轻,“你跟我学了这么久,开车技术已经不比我差了。”
秦卿远愣住了:“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
魏君御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月光下,他的眼神复杂难辨:“你说呢?”
那一刻,秦卿远几乎要脱口问出那个压在心底已久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