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薇把最后一块糖醋排骨盛进白瓷盘时，客厅的挂钟刚敲过八点。
瓷砖上还沾着下午擦地时没干的水渍，映着厨房暖黄的灯光，像撒了把碎星星。她解下围裙搭在椅背上，指尖蹭过布料上洗得发白的樱桃图案——这是陈默七年前送她的结婚纪念日礼物，当时他笑着说“我老婆做饭最好吃，得配个好看的围裙”，现在围裙还在，那句话却像隔了层毛玻璃，模糊得听不清了。
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沈薇赶紧迎上去。陈默的黑色大衣上沾着夜雾的寒气，他把公文包往鞋柜上一扔，没看她，径直换了拖鞋往沙发走。“今天怎么这么晚？”沈薇伸手想帮他接大衣，手指刚碰到衣料，就被他侧身躲开。“加班。”他的声音里裹着疲惫，却没带半分往常的温度，“你先吃吧，我累了。”
沈薇站在原地，手里还悬着半空。餐桌上的糖醋排骨冒着热气，旁边是他爱吃的清炒荷兰豆，汤是用砂锅炖了两小时的玉米排骨汤——她下午特意去超市挑了最嫩的玉米，想着他最近总说累，得补补。可现在，那热气好像顺着脊梁往下降，凉得她指尖发麻。
“饭还热着，我给你盛一碗？”她跟到沙发边，陈默正低头刷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不用了，没胃口。”他划屏幕的手指顿了顿，抬头看她一眼，那眼神里带着点不耐烦，“下次别做这么多了，浪费。”
沈薇的心轻轻沉了一下。以前他最爱吃她做的糖醋排骨，每次都能吃大半盘，还会夸“比外面饭店做的好吃十倍”。她张了张嘴，想问他是不是工作不顺心，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近一个月，他总是这样，要么晚归，要么回来就沉默，她问什么，得到的不是敷衍就是不耐烦。
她回到餐厅，坐在椅子上看着满桌菜。排骨的甜香还在，可她一点胃口也没有。手机放在桌角，屏幕亮了一下，是闺蜜林晓发来的微信：“周末出来逛街不？新开了家服装店，衣服挺好看的。”沈薇想了想，回复：“不了，陈默最近忙，我在家陪他。”
发送成功的瞬间，她突然想起上周六。她特意穿了新买的米白色连衣裙，化了淡妆，想让他看看。他早上出门时，她站在玄关问“我今天穿这件好看吗”，他头也没回，只挥了挥手说“还行，赶紧上班别迟到”。那天她对着镜子站了很久，裙子的蕾丝花边很精致，可她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好像自己穿错了衣服。
夜里十一点，沈薇洗漱完出来，陈默还在客厅沙发上刷手机。她走过去，想跟他说说话，刚坐下，就闻到他身上有股陌生的香味——不是他常用的木质古龙水，是种甜腻的花果香，像夏天熟透的桃子，沾着点奶油味。“你今天见客户了？”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身上好像有别的味道。”
陈默的手指顿了一下，随即把手机揣进兜里，站起身：“可能是客户那边的女助理喷的吧，挤电梯的时候蹭到了。”他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丝毫犹豫，可沈薇却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以前从不会对她隐瞒这些，哪怕是跟女同事吃个饭，也会主动说“今天跟市场部的小李一起吃的，她还问你最近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