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赫然是李梅的朋友圈。
一连十几条！刷屏了！
最新一条是凌晨三点发的：【嫁人千万别嫁穷鬼！心眼比针尖还小！连件新大衣都不舍得给老婆买！这日子没法过了！[心碎][心碎]】
配图是李梅一张怼脸自拍，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脸上还挂着泪痕，背景虚化，但能清晰地看到后面敞开的大衣柜——里面塞满了各种颜色、挂着吊牌的新衣服，羽绒服、大衣、裙子……还有几个印着明显logo的包包，其中一个LV的老花托特包格外扎眼。
下面一条是昨晚发的：【十年青春喂了狗！为这个家当牛做马，到头来连两千块都要斤斤计较！男人的心狠起来，真让人心寒！[流泪]】
再往下翻： 【娘家才是永远的依靠！只有亲人才会心疼你！[拥抱]】 【有些男人，自己没本事，就知道苛待老婆！呸！】 ……
每一条下面，都有不少共同好友的点赞和评论。李梅那几个同样赋闲在家的闺蜜，评论得最起劲： 【抱抱梅梅！这种男人不离留着过年吗？】 【就是！两千块打发叫花子呢？我老公一个月给我五千零花都不够！】 【姐妹别哭，你值得更好的！赶紧踹了他！】
张强看着那些扎眼的文字，看着李梅衣柜里那些崭新的、他见都没见过的衣服包包，看着评论里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拱火，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口！他死死攥着老马的手机，指关节捏得咯吱作响，眼前阵阵发黑，胸口像是压了千斤巨石，闷得他喘不上气！
当牛做马？斤斤计较？ 他十年血汗，换来她塞满衣柜的新衣新包，换来她朋友圈里“心寒”的控诉！换来对他“穷鬼”、“没本事”的公开羞辱！ 而妞妞的择校费，变成了她弟弟新房的一块砖！
“嗬……嗬……”张强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眼前一黑，踉跄着扶住了旁边冰冷的水泥搅拌机才没摔倒。老马赶紧扶住他：“强子！强子你没事吧？别跟这种娘们儿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张强摆摆手，挣开老马，佝偻着背，一步一步挪到工地角落堆放的预制板后面，靠着冰冷的钢筋水泥，慢慢滑坐在地上。他掏出自己那个屏幕裂了缝的破手机，手指颤抖着点开李梅的朋友圈。
看着那一条条控诉，看着那塞满衣柜的“战利品”，看着评论里那些煽风点火的话……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像这工地无处不在的水泥灰，彻底淹没了他。
离了吧。 这日子，真他妈没法过了。
这个年，注定是过不好了。
3 除夕夜的决裂
张强最终还是没回那个冰冷的家。他在工地附近找了个最便宜的小旅馆，三十块钱一天，公用厕所，被褥一股子霉味。除夕夜，工地上早就空了，连看门的大爷都回家团圆了。他买了一袋速冻饺子，跟旅馆老板借了个小电锅，在满是油污的床头柜上，就着昏黄的灯泡，囫囵吞了几个。
窗外，是万家灯火，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是别人家的团圆和欢笑。
他这里，只有一室冷清，和一颗被现实砸得稀巴烂的心。
手机响了，是老家妞妞打来的视频。屏幕上，女儿扎着红头绳，小脸笑得像朵花，脆生生地喊：“爸爸！过年好！妞妞想你了！你看爷爷给我买的新衣服！好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