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李三娃在黄河边上捞了十几年尸,啥邪乎事儿没听过?可做梦也没想到,最后会差点栽在一张“请帖”上。

这话您听着新鲜吧?请帖?谁家请客往河里送帖子?

您还甭不信,这事儿邪性就邪性在这儿了。

那天早上,河面上的雾气大得邪乎,白茫茫一片,稠得跟浆糊似的,三五步外连自家院门都瞧不真着。我正猫在屋里就着咸菜啃窝头,就听门外“啪嗒”一声轻响,像是啥东西掉地上了。

我心里琢磨,这鬼天气,连河里的王八都懒得冒头,谁他妈这么早来串门?

撂下窝头,趿拉着鞋推开那扇破木板门。门外雾气翻滚,人影都没一个。我刚要骂一句谁家孩子乱扔东西,一低头,话全卡嗓子眼里了。

门槛外边,端端正正摆着个牛皮纸信封。

那信封潮乎乎、湿漉漉的,边角还沾着几颗黄河特有的黄泥沙子。邪门的是,信封上一个字没有,却像是用血画了个古怪图案——一道歪歪扭扭的水波纹,水纹上头托着一只紧闭的眼睛!

就这一眼,我后脊梁的寒毛“唰”地一下全立起来了,手心里立马见汗。

这图案我太熟了!我爷爷“鬼手李”那本快翻烂了的羊皮笔记里,最后一页用朱砂笔画的就是这玩意儿!老爷子咽气前哆嗦着手指头点着这图跟我说过:“三儿……记死了……这叫‘河眼帖’……不是人发的……是河里的祖宗们下的帖子……谁接了……谁就得去……不去……全家都得跟着倒血霉!”

我当时年轻,只当是老爷子癔症了说胡话。没成想,这要命的玩意儿,真真有找上门的一天!

我蹲下身,手指头有点不听使唤,哆哆嗦嗦地捏起那信封。一入手,心里更是咯噔一下——这玩意儿冰凉梆硬,滑腻腻的,压根不像纸,倒像是从啥东西身上刚剥下来的一块皮!

强压着心里那股子怵劲,我撕开信封。里面没信纸,就一片薄薄的、暗褐色还带点黑纹的物事,有巴掌那么大,边缘喇手。我仔细一瞅,这他妈分明是一片大了号的鱼鳞!还是老鱼身上那种硬鳞!

鳞片表面上,用尖东西刺出了几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午时三刻,河心湾,捞金棺。”

落款的地方,还是那道水波纹和那只死气沉沉的眼睛。

“咕咚”一声,我咽了口唾沫,嗓子眼干得发疼。捏着那鳞片,只觉得一股子阴寒气顺着手指头缝往骨头里钻,刚吃下去的窝头咸菜在胃里翻江倒海。

河心湾!那可是黄河老河道里最邪性的一块地方!老水鬼都不敢轻易往那儿摆船!水下全是阎王爷设置的转盘子漩涡,吸力大得能吞下一整条船!淹死在那块的人,连尸首都找不回来,老辈人都说那是龙王爷的“献祭口”,专收活物!

还金棺?我捞了这么多年,沉水的破船烂木头见多了,棺材也捞过几口,不是朽烂发黑就是裹满淤泥,从没听说黄河里还沉着描金带凤的新棺材!

去?那他妈就是茅坑里打灯笼——找屎(死)!河心湾加上这来路不明的“金棺”,摆明了是鸿门宴!

不去?这“河眼帖”都精准地扔我家门口了,那就是被河里的东西点了名了。爷爷笔记里血淋淋地记着,早年有个不信邪的老捞尸人,接了帖子没去,结果第三天被人发现漂在河岔子口,浑身肿得发亮,皮肤底下密密麻麻全是鱼卵一样的小泡,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