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捏着那冰凉的鳞片,在浓雾门口站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后槽牙咬得嘎嘣响。最后把心一横,骂了句祖宗:

“操他妈的!是福不是祸,是祸屌朝过!老子今天就豁出去,会会你这河里的阎王爷!”

晌午头,日头被厚厚的云层捂得严严实实,天地间一片昏沉。我独自划着那条跟了我十几年的老木船,一头扎进了河心湾地界。

奇了怪了,刚才还浓得化不开的河雾,一到河心湾这片水面,居然淡了不少,能看清十几丈外的情形了。可这心里非但没轻松,反而更毛了。因为这河面静得吓人,死寂死寂的,连个水波纹都没有,黑沉沉的河水像一大块墨绿色的玻璃,深不见底。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土腥味和说不出的压抑。

我掏出怀里那块走字儿不准但勉强能看的老怀表,指针刚好咔哒一声,齐齐指向午时三刻。

就在这一刻!

“咕噜噜——咕噜噜——”

原本镜子一样的河面中心,猛地翻起一大串车轮那么大的气泡!紧接着河水就跟开了锅似的剧烈翻滚起来,一个巨大的漩涡凭空出现,越转越快,中心黑乎乎的,深得让人眼晕!

我赶紧使劲摆桨,稳住跟秋千一样乱晃的小船,眼睛死死盯着那漩涡黑洞。

只见那黑洞深处,慢悠悠地,一样东西浮了上来。

先是一点刺眼的红!

那红,鲜亮得扎眼,像是刚泼上去的鲜血,在这灰暗的天地间和墨绿的河水衬托下,妖异得让人心慌!

那东西越升越高……

真他妈是一口棺材!

一口通体刷着朱红大漆的长方体棺材!棺材盖子上,用金粉描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那凤凰活灵活现,眼神锐利,翅膀张扬,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邪气!金凤周围,还密麻麻地画满了各种看不懂的符文,瞅久了脑仁儿发疼。

这……就是那“金棺”?

我后脖颈子凉气直冒。这棺材太新了!新得根本不像是从几百米深的河底淤泥里出来的,倒像是刚出自油漆匠的手笔!那红漆艳得滴水,金描亮得晃眼,半点被水泡过的痕迹都找不着!

这时候,河中心的漩涡力道渐渐小了,那口描金凤的红漆棺材就这么不沉不浮,稳稳当当地漂在水面上,邪门地静止着,好像在专门等我。

我心跳得跟擂鼓似的,手心里的汗滑得都快握不住船桨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深吸一口那甜腥腥的空气,慢慢把船划靠近。

越靠近,那邪性劲儿越冲鼻子。空气中那股子甜腻的香味越来越浓,不像花香,不像檀香,倒像是……像是走进了老辈子女人住的绣楼,几十种胭脂水粉混在一起的那股子味,闻多了让人头晕恶心,直想吐。

我强压着胃里的不适,抄起船上的捞尸长钩,看准了棺材梆,就要搭上去。

可就在我那铁钩子尖即将碰到棺材板的一刹那——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木头摩擦声响。

那口严丝合缝、看着就厚重的棺材盖,竟然自个儿朝旁边滑开了一道二指宽的缝隙!

那缝里黑咕隆咚,啥也瞅不见。

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只白得瘆人、毫无血色的手,猛地从那道黑缝里伸了出来,五指如钩,一把就攥住了我的捞尸铁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