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冰得吓人,就像一块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铁疙瘩,而且力气大得离谱!
我吓得“嗷”一嗓子,下意识就拼命往回夺钩子。
那白手抓着钩子,猛地往下一顿!
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传过来,我整个人被带得往前一扑,“咣当”一声撞在船帮上,差点直接栽进河里!
小船被带得剧烈摇晃,河水哗哗作响。我魂飞魄散地看到,那棺材盖又滑开了一些,缝隙里,半张脸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女人的脸,白得像刷了厚厚的粉,嘴唇却红得像是刚喝了血。她的一只眼睛正透过缝隙,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睛里没有黑眼仁,只有一片死白死白的颜色,嘴角却僵硬地、慢慢地向上翘起,露出一个能让人做一辈子噩梦的诡异笑容。
紧接着,一个尖细、阴冷、完全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直接在我耳朵眼里响起来,不,是直接在我脑仁儿里炸开:
“李三娃……等得你好苦啊……拉我回去……拜堂成亲……”
我脑袋里“嗡”的一声,全身的血都凉透了,爷爷笔记里那句用血圈出来的话像闪电一样劈进脑海里:
“河眼帖现,鬼婿入门!捞得金棺,必娶水瘟!”我当时魂儿都快从天灵盖吓飞了,怪叫一声,也顾不上那捞尸钩了,撒手就往船尾爬。那铁钩子连着那只白惨惨的手,“哗啦”一下就被带进了黑黢黢的棺材缝里,没影儿了。
小船没了拉扯,猛地一晃。我趴在船底,呼哧带喘,心口窝咚咚咚砸得船板直响,浑身的冷汗把破褂子都溻透了。
那棺材盖儿又悄无声息地滑回来,严丝合缝,好像刚才那一切都是我吓出来的幻觉。只有空气里那股子甜腻腻的胭脂水粉味儿,越来越浓,熏得我脑仁儿疼,直犯恶心。
拜堂?娶你奶奶个腿儿!我李三娃穷得叮当响,活了小三十年,连个正经婆娘都说不上,谁他妈要跟你这河里的祖宗拜堂!
可爷爷笔记里那血淋淋的“鬼婿入门”四个字,像烙铁一样烫在我脑子里。这“河眼帖”不是请柬,是他妈的婚书!这金棺里的主儿,是瞧上我了!
我连滚带爬地抓起船桨,玩命似的往岸边划。那口描金凤的红漆棺材就静静地漂在原处,不追也不沉,可我能感觉到,那只死白的眼睛,隔着棺材板还在盯着我,盯得我后脑勺发麻。
好不容易把船靠了岸,我腿软得跟面条似的,几乎是爬着回了家。一头栽倒在炕上,蒙着被子哆嗦了半天。
当天晚上,我就开始发起高烧,满嘴胡话。一会儿觉得炕头冰凉,像是躺了块铁;一会儿又听见窗外有女人尖细的哭声,还夹杂着吹吹打打的喜乐声,可仔细一听,那调子邪门得很,根本不是人听的动静,听得人心里瘆得慌。
屋里那股子胭脂水粉味儿,也跟了回来,怎么也散不掉。
我这才知道,这事儿,没完。我这是被缠上了。
硬挺了两天,眼看人都快脱了相,我知道再不想辙,迟早得下去跟那一位“拜堂”。挣扎着爬起来,翻出我爷爷留下的那几本破书和笔记,连蒙带猜地找应对的法子。
笔记里关于“河眼帖”和“鬼婿”的记载少得可怜,语焉不详,像是爷爷也极其忌讳,不敢多写。只零星提到,这种“婚事”是河里极厉害的“水殃”找替身、续香火的邪法,一旦被盯上,几乎无解。除非能找到“媒人”或者“聘礼”的源头,断了这阴亲的根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