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聘礼”?
我盯着那页纸,脑子里灵光一闪,猛地想起那片送来“河眼帖”的古怪鱼鳞!
那玩意儿,不就是“聘礼”吗?至少是个信物!
我连滚带爬地从墙角旮旯翻出那天扔掉的牛皮信封,抖出那片暗褐色的大鱼鳞。凑到油灯底下仔细看。这鳞片硬实,边缘锋利,带着一种老物件才有的油润光泽,那刺上去的字迹歪扭,却透着一股狠劲儿。
这绝不是黄河里一般鱼能有的鳞片。倒像是……像是老辈子传说里,那些快要成精的大鱼才褪下来的护心鳞!
我们这儿靠近黄河古道,老渔民嘴里世代流传着关于“鼋老大”的传说。说是在黄河最深最老的河道里,藏着成了精的巨鼋或者大鱼,活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有灵性,也能兴风作浪。它们身上脱落的鳞甲,带着它们的精魄和法力。
难道给我下帖子的,不是寻常水鬼,而是这类快要成精的老祖宗?
可它为啥盯上我?就因为我是个捞尸的?阳气弱?好拿捏?
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但我知道,要想活命,恐怕真得顺着这根藤摸下去。
第二天,我强撑着病体,包了那鳞片,划船去了下游三十里的老鱼湾。那里住着个九十多岁的陈老鳏夫,是黄河上最后一代的老渔枭,年轻时啥稀奇古怪的鱼都见过,肚子里全是关于黄河水族的掌故。
陈老爷子眼睛都快瞎了,摸着那鳞片,放在鼻子底下闻了又闻,枯瘦的手指反复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半晌没说话,脸色越来越凝重。
“三娃子……”他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风箱,“你这玩意儿……从哪儿弄来的?”
我不敢说实话,只含糊说是捞尸时从一具古怪尸首上发现的。
老爷子浑浊的眼睛似乎透过我,看向了很远的地方,喃喃道:“这鳞……这腥气……错不了……是‘鼋龙鲤’的护心鳞……这东西……快成蛟了……邪性得很呐……”
“鼋龙鲤?”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名号。
“老辈子传下来的话,说黄河底下有些通了灵的老鲤鱼,活得比庙里的泥胎还长,吞过死人肉,受过香火供奉,就变了异,长得像鼋又像鲤,浑身铁鳞,力大无穷,能掀翻摆渡船……它们每隔一甲子要褪一次鳞,褪下的鳞片带着它的精气神,落在谁手里,就能差遣谁办事……或者,找谁讨债……”
老爷子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三娃子!你跟爷爷说实话!你是不是惹上它了?它是不是给你下‘帖’了?”
我看着老爷子那惊恐的表情,知道瞒不住了,只好苦着脸,把河心湾捞金棺的邪门事简略说了说。
老爷子听完,一拍大腿,脸皱得像颗苦核桃:“崴泥了!崴大泥了!三娃子!你摊上大事了!那根本不是啥金棺!那是‘鼋龙鲤’用褪下的旧鳞和河底沉木,给自己炼的‘化身棺’!它这是修行到了关口,要借活人的阳气和人世的婚契,褪去旧形,化蛟走水啊!”
“你捞了它的棺,接了它的鳞,就是应了它的婚书!它这是要招你做它的‘阳婿’,借你的命格和气运,助它成功!等它化蛟成功,你就得被吸干阳气,成了它上岸的第一口血食!”
我听得手脚冰凉,喉咙发干:“陈爷……陈爷爷……那……那还有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