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龙驭归天,凤临朝堂

大靖章和二十七年冬,鹅毛大雪连下三日,将皇城染成一片素白。紫宸殿的鎏金铜炉里燃着上好的迦南香,烟气袅袅缠绕着殿内垂落的明黄色幔帐,却驱不散空气里浓得化不开的死寂。

赵灵枢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指尖触到的龙榻锦缎还带着余温,可榻上那个曾一手将她捧在掌心、许她 “大靖最尊贵的长公主” 的男人,已经没了呼吸。章和帝的眼睫垂着,脸上还残留着病中脱相的蜡黄,唯有那道贯穿眉骨的旧疤,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征战沙场的英气。

“长公主殿下,陛下遗诏已拟好,请您过目。” 内侍省总管李德全捧着明黄卷轴,声音哽咽却难掩一丝谨慎。他身后站着的几位宗室老臣,目光频频扫过赵灵枢挺直的脊背,藏着几分探究与忌惮。

赵灵枢缓缓起身,玄色素服勾勒出她纤秾合度的身形,墨发仅用一支素银簪固定,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她接过遗诏,指尖没有丝毫颤抖,目光扫过 “立皇七子赵珩为太子,即日登基,长公主赵灵枢辅政,军国大事悉听公主裁决” 的字句时,眼底掠过一抹极淡的精光。—— 她昨夜已命暗卫确认过遗诏真伪,父皇的笔迹与印玺分毫不差,这既是权力的凭证,也是烫手的山芋。皇七子赵珩年方七岁,还是个只知玩闹的孩童。所谓辅政,不过是让她赵灵枢暂代皇权,稳住这风雨飘摇的大靖江山。

“遗诏无误。” 赵灵枢将卷轴递回李德全手中,声音清冷如殿外积雪,“传朕 —— 传本宫令,封锁皇城,各部官员非诏不得入内,禁军即刻接管宫门防务,严防异动。” 她特意加重 “禁军” 二字,目光扫过殿外值守的侍卫,暗示他们需恪守本分。

“喏。” 李德全躬身应下,刚要转身,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臣谢景行,叩见长公主殿下。”

来人一身藏青色丞相朝服,腰束玉带,身姿挺拔如松。谢景行面如冠玉,眉眼间带着世家公子特有的温润,可那双桃花眼深处,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他是谢家嫡长子,十八岁入仕,二十五岁拜相,短短七年便执掌中枢,是大靖最年轻的丞相,也是章和帝临终前指定的辅政大臣之一。—— 赵灵枢早已知晓他会来,昨夜暗卫回报,谢景行已命谢家私兵在相府外围布防,显然是想第一时间掌控局势。

赵灵枢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谢相倒是消息灵通,本宫还未派人传召,你便来了。”

谢景行缓步走进殿内,目光在龙榻上停留片刻,随即俯身行礼:“陛下病重多日,臣日夜守在宫门外,闻陛下龙驭归天,便即刻赶来。如今国丧在即,新帝年幼,还需长公主殿下主持大局,臣愿竭尽所能,辅佐殿下稳定朝纲。” 他的话句句恳切,姿态放得极低,右手却悄然按在腰间玉佩上 —— 那是谢家传递暗号的信物,他已命人在外等候,若赵灵枢态度强硬,便即刻调动私兵。

赵灵枢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中冷笑。谢家盘踞朝堂数十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谢景行此时的 “辅佐”,未必没有观望与掌控的心思。她抬手虚扶:“起来吧。眼下最要紧的,是让新帝顺利登基,安抚宗室与百官。谢相可愿替本宫去一趟礼部,督办登基大典事宜?”—— 礼部尚书是太后的人,让谢景行去督办,既让两人相互牵制,也能暂时将谢景行调离权力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