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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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房上午总忙得脚不沾地,我刚把感冒药摆上货架,沈砚就从诊所那边过来了。

他穿白大褂,袖口扣得严严实实,冲我旁边的小李和张姐抬了抬下巴:“你们俩拿价签本去前柜核对下上周的用药,我刚看系统有几笔对不上,别耽误,等会儿还要对账。”

小李嘀咕了句 “又核对啊”,还是跟张姐拿了价签本走了。

我正纳闷今天怎么突然要对账,沈砚就转向我:“温晓,仓库里还有两箱棉签没归位,你去理下,顺便把散落的价签贴好,等会儿盘库要用。”

我没多想,应了声 “好” 就往仓库走。

推开门的时候,眼角扫到墙角的插座 —— 上周沈砚说 “检修电路”,在仓库待了半小时,之后我插电筒的时候就总接触不良,当时他还盯着我插插头的手看,眼神怪怪的,我那会儿忙着理货,没往心里去。

仓库光线暗,我蹲下来捡散在地上的价签,刚攥住半截蓝色的,就听见门口传来沈砚的声音:“哎,备用钥匙放哪儿了?我得开诊所的药柜。”

我回头想搭话,就看见他胳膊肘 “蹭” 了下插座旁边的消毒水瓶 —— 那瓶是普通医用的,昨天我刚放这儿,满的。

瓶子 “哐当” 倒了,消毒水顺着插座往下流,我还没反应过来,右手就碰到了湿地面。

瞬间像有无数根针往骨头里扎,麻劲儿从手腕窜到肩膀,我整个人往前栽,后脑勺磕在货架上,眼前全是白花花的光。

耳朵里嗡嗡响,还能听见水流的 “滋滋” 声,混着沈砚的喊:“怎么回事!”

他冲进来的时候,我以为他会先拉我。

结果他蹲下去,先扶那瓶倒了的消毒水,手指擦了擦瓶底的水,又把瓶子立稳了,才慢悠悠绕到门口,拔了总闸。

电流的痛感还在手腕上烧,我趴在地上,想撑着起来,却看见他白大褂下摆沾了片消毒水的印子。

他却没管我,先掏出手机打 110,语气慌慌张张的:“喂,警察同志吗?药房仓库出意外了,店员碰倒消毒水触电了,你们快来!”

等他挂了电话,才蹲下来看我,手没碰我,就隔着半米问:“温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是不是捡价签的时候没看路,把消毒水碰倒了?”

我张了张嘴,嗓子干得发疼,手腕上的灼烧感越来越明显,那半截价签还攥在我右手里。

我盯着他的眼睛,他眉头皱着,可眼神里没半点慌神,反而像在确认什么 —— 确认我还能不能说话?

“我没碰……” 我声音特别小,刚说两个字,就觉得胸口发闷,呼吸越来越沉。

沈砚又掏出手机,这次打给了急救中心,说的还是那套话:“是她自己碰倒消毒水,我刚找钥匙就听见响,赶进来已经这样了……”

他重复了两遍 “她自己碰的”,我躺在地上,看着仓库顶上的灯,忽明忽暗。

手腕的疼渐渐麻了,我突然想起上周他检修电路时,盯着插座的眼神 —— 那根本不是检修的眼神,是在看怎么弄才会 “出事”。

可我没力气再想了,攥着价签的手慢慢松下来,耳边最后听见的,是沈砚跟急救中心报地址的声音,平稳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