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敢抱怨，甚至没有人敢多问一句，窃窃私语声都被压死在喉咙里，人群像潮水一样安静又迅速地退去，只留下满室狼藉和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那个闯祸的侍者被人带了下去，他经过我身边时，投来绝望的一瞥。
很快，喧嚣浮华的宴会厅变得空旷死寂，只剩下我，周叙白，以及面无人色、几乎要瘫软下去的林薇。
水晶灯依旧璀璨，却只照亮这一小方审判之地。
周叙白这才缓缓站起身，他没有扶我，只是脱下了那件沾染了酒渍和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外套，随手扔在一旁的椅子上。
然后，他走向林薇。
每一步，皮鞋踩在光洁却狼藉的大理石地面上，都发出清晰、冷硬的回响。
咚。咚。咚。
像敲在林薇的心尖上。
她抖得如同秋风里的落叶，眼泪糊了精心描画的眼线，黑色的污迹淌下来，可笑又可怜。
“周……周先生……误会，真的是误会……”她试图挤出讨好的笑，却比哭还难看，“我和晚晚是好朋友，我怎么会……”
周叙白在她面前一步远处站定。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垂眸看她，像看一只渺小的虫豸。
“那条短信。”他开口，声音平直，没有疑问，只是陈述。
林薇的哭声戛然而止，瞳孔骤然缩紧。
“你用来向陈峰卖好、嘲笑她守不住男人的那条分手短信。”
周叙白慢慢地说，每个字都清晰无比，“是你发的，对吗？”
林薇猛地抬头，脸上的惊恐达到了顶点：“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周叙白极淡地勾了一下唇角，那弧度冰冷刺骨，“因为，那是我让晚晚给你机会发的。”
林薇如遭雷击，彻底僵住，连抖都不会抖了。
“喜欢发短信？”周叙白微微颔首，旁边一个安保人员立刻递上一部手机，看款式，是林薇的。
他拿起手机，解锁，屏幕的光映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
“不……不要……”林薇意识到什么，尖叫着扑上去想抢。
旁边的安保人员轻易地拦住了她。
周叙白垂着眼，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了几下，然后，开始用一种毫无起伏的语调，念：
“‘薇姐，多谢你啊，要不是你帮我拿到陈峰行程，我还没机会接近他呢’——发给张太太的。”
“‘王总那边灌的酒我可都替你喝了，下次资源可得优先给我’——发给李导的。”
“‘听说周家那位少爷回国了，这种顶级宴会请柬你都能弄到？带带我嘛’——发给某个纨绔的。”
他念一条，林薇的脸就白一分，到最后，已是面如死灰。
那些她钻营、讨好、出卖身体或是尊严换来的蝇头小利，那些不见光的交易和谄媚，被他用这种冰冷的方式，一条条公之于众。
“看来，你很擅长用别人的手机，发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周叙白放下手机，抬眼看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也很擅长，弄脏别人的东西。”
他目光扫过我依旧湿漉漉、黏在腿上的裙摆。
林薇瘫倒在地，彻底崩溃，涕泪横流：“我错了……周先生……求求你……放过我……晚晚！晚晚对不起！看在我们以前是朋友的份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