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之下，我反而冷静下来。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一把！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扯出一个冰冷而破碎的笑：“我是……从地狱爬回来，向他们索命的人。”
他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
我继续道，声音嘶哑却清晰：“公子藏于衣中的，是通往皇家围场猎宫密道的残图吧？虽只有一角，但结合地势，我大概能推算出入口在西北巽位，出口……怕是直通陛下寝宫温泉别院？”
这次，轮到秦夜的身体猛地僵住！他眼底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你！”他扣紧我的手腕，杀意骤现！
我毫不畏惧地回视他，甚至带着一丝疯狂的快意：“杀了我？然后等着这秘密明日就摆上萧景珩的御案？公子不妨试试！”
我们僵持着，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较量与权衡。
良久，他眼底的杀意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复杂的、探究的兴味。
他忽然松开我的手，后退一步，竟低低地笑了起来。
“有趣。”他抚掌，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仿佛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没想到在这大周深宫最肮脏的角落里，竟藏着这样一颗……复仇的野心。”
他缓缓敛起笑容，神色变得郑重，甚至带上一丝疯狂的蛊惑。
他再次向我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这一次，他将匕首柄递向我，刃尖，却对准了他自己的心口。
“那么，尊贵的……复仇者。”
“可愿以我為刃？”
“弑君否？”
6
灯火摇曳，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中投下危险而诱人的光影。
匕首的寒光，映照着我苍白而震惊的脸。
弑君。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我死寂的心湖。
他曾是南楚皇子，即便落魄为质，亦有复国野心。而我，身负血海深仇，唯有颠覆这皇权，方能解脱。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萧景珩，以及他所代表的大周皇权。
利益高度一致，是最坚固却也最危险的同盟。
我看着他递出的匕首，看着他那双毫不掩饰野心与疯狂的眼睛。
空气凝滞，只闻窗外呼啸的风声。
良久，我缓缓抬起因寒冷和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没有去接匕首，而是轻轻覆在他握着匕首的手背上。
指尖冰凉，触及他皮肤的温热。
“刃虽利，亦须藏于鞘中，以待时机。”我声音沙哑，却透出一丝属于过去那位长公主的冷静与谋算，“公子今日……太过冒进了。”
若我真是敌人派来的探子，他此刻已身首异处。
秦夜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浓的兴味和……赞赏。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力道坚定：“险中求胜。看来，我赌赢了。”
他掌心滚烫，那温度几乎灼伤我冰凉的皮肤。
“合作愉快……我的，盟友。”
从这一刻起，低贱婢女阿丑和落魄质子秦夜，在无人知晓的暗夜里，缔结了弑君的盟约。
7
有了秦夜这层掩护，我的处境悄然改善。
他借口“旧疾需人照料”，将我调离了浣衣局，安排在质子府做一个粗使丫鬟。虽仍卑微，但至少免去了日日冻馁之苦和随时降临的打骂。
我们极谨慎地传递消息。
多数时候，通过交换书籍——我在书页边缘用极细的针尖刺出密文；或通过琴音——他抚琴，我在窗外聆听，琴声长短急缓皆有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