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微微盯着体重秤上闪烁的数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65kg。
比起半年前,她整整瘦了二十斤。曾经圆润的脸庞现在有了清晰的下颌线,宽松的T恤下是渐渐显露的腰身。这不是一朝一夕的改变,而是无数个清晨五点的奔跑,无数个拒绝美食诱惑的夜晚,无数个在健身房力竭却仍坚持的瞬间累积的结果。
手机嗡嗡震动,她瞥了一眼,是明天上午九点签约的提醒。那家不算顶尖但足够稳妥的公司,将成为她踏入社会的第一块垫脚石。她微微一笑,这已经是她收到的第三个offer,虽然先签这家保底,但心里已有了底气。
窗外,上海的天空灰蒙蒙的,一如四年前她刚踏入大学校门时的那个秋天。那时的她重达85公斤,拖着笨重的行李箱,淹没在人群中,像一只不起眼的灰鸭。
四年过去,她不仅收获了学位,还减掉了赘肉,游览了欧洲十数国,带父母玩了英国,甚至——经历了一段刻骨铭心却无疾而终的感情。
苏微微走到窗前,望着这座熟悉的城市。她的书桌上摆放着几张照片:巴黎埃菲尔铁塔前的惊喜瞬间,冰岛极光下的惊叹表情,希腊圣托里尼白墙蓝顶教堂前的微笑。每一张照片里,她都笑得很灿烂,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笑容背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努力与坚持。
手机突然闪烁起来,一个陌生号码。苏微微犹豫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请问是苏微微女士吗?这里是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您的母亲刚才在商场突然晕倒,现在正在抢救...”
世界忽然安静下来。体重秤上的数字、明天的签约、所有对未来的规划,在这一刻碎成齑粉。
苏微微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赶到医院的。只记得走廊很长,灯光很冷,医生的嘴巴一张一合,说出的全是她听不懂的术语。
“脑动脉瘤破裂...情况危急...即使手术成功也可能成为植物人...”
父亲一夜白头,攥着她的手不停颤抖。手术室的灯亮了整整八小时,然后熄灭。
母亲没能撑过去。
葬礼那天下着细雨,苏微微看着墓碑上母亲的照片,笑得那么温柔。她想起自己曾许诺等正式工作后,要带父母环游世界。英国之行只是开始,她原本计划着明年带他们去日本看樱花,后年去澳洲过圣诞。
可是母亲等不到了。
回到校园,一切如常。毕业季的喧嚣扑面而来——拍照留念的人群,抱头痛哭的情侣,拖着行李箱远去的身影。苏微微却感觉自己与这一切隔着一层透明的墙。她的offer因为错过签约日期而作废,其他公司也已招满应届生岗位。
她试图解释,但HR只是礼貌地表示遗憾。
秋招尚未开始,苏微微却已精疲力竭。她租了间小房子,每天投简历、面试、被拒。夜晚常常被噩梦惊醒,梦里永远是医院那条长长的走廊。
在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她接到了杨溧河的电话。
“微微,我听说了阿姨的事...我很抱歉。”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你最近怎么样?”
“还好。”她机械地回答。
沉默片刻,他说:“我在上海有个项目,能见一面吗?”
苏微微想拒绝,但鬼使神差地说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