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为,父亲沈国栋的葬礼,会是我人生中最黑暗、最沉重的一天。
偌大的沈家,商界的帝国,都随着那颗停止跳动的心脏,将千钧重担压在了我一个人肩上。我穿着最得体的黑西装,扮演着最悲痛也最坚毅的孝子,准备接管他留下的庞大遗产和无尽荣光。
直到那个身穿白裙的女孩走进来。
她像一捧被狂风吹入灵堂的、冰冷的雪,与满目的沉黑格格不入。她的美丽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眼神里的恨意,比灵堂上终年不灭的烛火还要灼人。
她没有带来悼词,也没有献上鲜花。
她只带来了一张薄薄的纸,和一个足以颠覆我整个世界的秘密。
从她口中吐露的名字,是我父亲一生都讳莫如深的禁忌。她的出现,是为了将两代人的血海深仇,用最不堪、最决绝的方式,重新浇灌在这片看似繁荣的土地上。
那天,在我父亲冰冷的灵柩前,我才恍然大悟。
有些债,不会因为人的死亡而消散。它只会变成一粒种子,埋进血脉里,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长成一棵名为“宿命”的、纠缠至死的藤。
第一章:灵堂上的惊雷
天色是铅灰色的,一如我沉重到无法呼吸的心情。
父亲沈国栋的葬礼,庄严肃穆得像一场精心编排的哑剧。作为长子,我,沈川,一身剪裁得体的Tom Ford黑色西装,胸口别着一朵象征哀思的白山茶,站在灵堂最前方,面无表情地接受着前来吊唁的宾客们的慰问。
“沈川,节哀。”
“沈总,保重身体,集团还需要您。”
我机械地点头,嘴唇翕动,回以这个场合下最得体的、最克制的悲伤。我的母亲,苏婉,一身香奈儿黑色套裙,早已哭倒在我那位家世与我同样显赫的未婚妻江燕怀里,身体不住地颤抖。我必须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是悲伤的母亲和整个沈氏集团唯一的依靠。父亲走得太突然,急性心梗,在集团顶层的办公室里,甚至没来得及留下一句像样的遗言。
哀乐低回,宾客们的神情在香烛的烟雾中显得模糊而肃穆。就在司仪准备宣布追悼仪式正式开始时,灵堂厚重的雕花木门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却清晰可闻的骚动。
一个女孩走了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我的,都被她吸引了过去。
她很年轻,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条素净到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色连衣裙,与周围沉闷压抑的黑色形成了最尖锐的对峙。她很美,是一种带着破碎感的、惊心动魄的美。一张素净的瓜子脸,未施粉黛,嘴唇却有着病态的嫣红。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亮得像淬了冰的黑曜石,直勾勾地,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决绝。
她没有理会任何人惊诧的目光,径直穿过自动为她分开的人群,目标明确地向我走来。她的脚步很轻,细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像一个从另一个世界飘来的幽魂。
我微微蹙眉,心脏不受控制地擂动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像藤蔓般迅速缠紧了我的喉咙。
我不认识她。
她在我面前三步远处站定,那双清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眼神复杂到我无法解读。里面有悲伤,有迷茫,有刻骨的恨意,还有一丝……同归于尽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