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脸上那副胜券在握的倨傲笑容,如同遭遇寒潮的塑料花,瞬间冻结、僵硬、碎裂开来。他猛地转头看向身边的林薇薇,又不敢置信地看向我手里那张死寂的黑色卡片,眼神里的从容被一种突如其来的、巨大的惊疑和一丝隐隐的不安所取代。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挽着林薇薇胳膊的手,身体微微前倾,死死地盯着前方挂号处的电子显示屏。
林薇薇脸上的刻薄和嘲讽还来不及完全退潮,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刺耳的警报声打得粉碎。她涂着精致眼妆的眼睛瞪得溜圆,茫然地看着突然失控的场面,又看看秦朗骤变的脸色,最后目光落在我手里那张不起眼的黑色卡片上。一股冰冷的寒意,毫无预兆地从她精心修饰的脚底猛地窜了上来,瞬间席卷全身!让她精心打理过的卷发似乎都微微颤抖起来。
癫狂的电子警报声是整个急诊大厅里唯一的背景音。郑德福早已瘫软下去,全靠两个吓得面无人色的保安(赵武、孙强)勉强架着才没栽倒在地,他庞大的身躯筛糠一样抖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神经质地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APEX…是APEX…”
王太太和她丈夫彻底瘫坐在了冰冷的塑料椅上,像两尊被抽走了脊梁骨的泥塑。张弛和钱进那几个医生,早已面无人色,缩在人群边缘,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缝里。
冻结的指令如同无形的寒流,瞬间冰封了半个急诊大厅的财富流动。刺耳的警报像是哀嚎,撕扯着每个人的神经。
就在这时,大厅角落通往VIP观察区的电动门无声地滑开。
两名穿着藏青色定制西装、气质冷硬如铁塔般的保镖(阿龙、阿虎),肃然无声地分立两侧。他们中间,一辆低调奢华的电动轮椅缓缓驶出。轮椅上坐着的老人,正是几个小时前暴雨倾盆时,我在城南旧巷深处那个堆积着垃圾和废弃物的死胡同口发现的昏迷者。当时他被丢在肮脏的雨水中,气息微弱,无人问津。我放弃了那单注定迟到的外卖,将他背起,在泥泞和暴雨中跋涉了将近一小时,才送到圣心急诊。为此,我失去了平台的高额配送费,换来的是超时罚款和王太太那碗滚烫的羞辱。
此刻,老人身上肮脏的旧衣已被换成一套熨帖的深灰色丝质唐装。虽然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苍白和疲惫,但他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深邃,如同蕴藏着雷霆的古井。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混乱的大厅,掠过瘫软的郑德福,掠过惊恐的王太太夫妇,掠过呆若木鸡的林薇薇和脸色变幻的秦朗,最终,稳稳地落在我身上。那目光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弱,只有一种久居上位者的沉静和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轮椅无声前行,所过之处,混乱喧嚣的人群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自动噤声退让出一条通道。保镖沉默地护卫两侧,强大的气场让空气都变得凝滞。
轮椅稳稳地停在了我面前。
老人抬起枯瘦但异常稳定的手,动作带着一种久违的力度。他胸前佩戴的一个小巧的、毫不起眼的银色徽章,在明亮的灯光下折射出内敛而冰冷的光芒。那图案极其简洁——三条交织的、锐利的弧线,构成一个抽象的“A”。
他面向我,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温和却极具力量感的笑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覆盖了残留的电子警报余音,回荡在死寂的大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