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灵剑出鞘
我是一名剑客。
我死去的娘和我说，一名剑客的使命就是保护他的剑。
所以无论我走到哪里，我的剑都会安静地躺在我的背后，寸步不离。
那并不是一柄普通的剑。
它叫三灵。
我死去的剑客父亲和我说，那柄剑凝聚了三个铸剑师的心血。
据说，一柄有灵性的剑要用人的鲜血养成，而炼化这把剑整整用了三个人的骨血。
所以它凶。
我的爷爷拿着这把剑，后来被人杀了。
我的父亲拿着这把剑，后来被人杀了。
现在我拿着这把剑。整个江湖的人都在觊觎这把剑。
我路过的每个客栈，里面的人都死死地盯着我背上的剑。
我死去的娘告诉我，江湖人盯着一个剑客的剑，就像人伢子盯着母亲的幼子，就像杀手盯着一个人的咽喉。
这种人，就应该送入地狱，不得超生。
我的人生目标，就是把觊觎我剑的人都杀了。
可是我不想杀那么多人，于是每次路过客栈，我都会给自己设定一个杀人条件。
比如上次路过春风客栈，在所有盯着我剑看的人中，我只杀男人。
我已经想好，下一次只杀四十岁以上的人。但是我无处可去了。
我本来就无处可去。我的娘亲临死的时候告诉我，要跑，要跑到外面去。
我问她，我去哪儿。她说，江湖。
可是江湖在那儿。
我一边走一边问，问卖包子的摊贩，问挑水的小工，问在田里捉蟋蟀的小孩。
没有人告诉我，哪里是江湖。直到上次路过春风客栈，掌柜的告诉我，往华山去，下个月那里要举办武林大会。
华山不是江湖，可江湖人都会去那里。
但是很可惜，他是男人。
于是我杀了他，于是我走了，往华山去，往江湖去。
直到那日，我在快平生客栈遇见一个女子。
她眼含秋水，唇若桃花，穿着一袭暗红色长裙立在门口，蓦然回首，斜阳顺着她的轮廓洒在我眼中，像流星。
为了她，我决定放过这个客栈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
我挑了她身后的一桌，学着店中其他背着刀剑的侠客，要了两坛酒和一盘酱牛肉。
我盯着她的背影，一动不动，连酒洒了都不知道。
吵，实在是太吵了。
隔壁桌的客人因为一盘菜和店小二吵了起来，我不想听，可是这声音直往耳朵里钻。
我有心把他们都杀了，可是，我已经自我承诺过不在这个客栈里杀人了。
她转过头，时不时偷看那桌人，杏仁般的眼里满是好奇。
像，实在是太像了。
我三岁时母亲养了一个六岁的姑娘在我身边，我们朝夕相处。她教我认字读书，我教她剑术轻功。
再过三年，家中遭逢巨变，父亲被人杀害，母亲带着我和她躲入宫中。
十岁那年，我将父亲留下来的剑法全部烂熟于心，母亲开始教我杀人。
她是我这辈子杀的第一个人。
我告诉她前方有花，叫她去摘，再喊她回头。
她回头时好奇的双眸和此刻这位姑娘的瞳孔一点点重合。
我很难对她不感兴趣。
我看到她皱眉了，或许是这嘈杂的声音污染了她的耳朵。我拔出剑走过去，把剑尖抵在隔壁客人的喉结上，让他滚。没有人会不怕这把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