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远拿起算盘，冰凉的木头贴着掌心，奇异地安抚了他颤抖的指尖。他想起父亲教他算账时说的话：“一步错，步步错。账要算清，心更要算清。”
交易大厅的电子屏还在滚动，红色的数字刺眼。沈知远深吸一口气，将处罚书仔细折好，放进木盒子底层，再压上算盘。
“这一次，”他对着空荡的抽屉轻声说，“我不会再让你们失望了。”
抽屉关上的瞬间，手机震了一下。是江明远发来的微信，只有一张照片——某上市公司的logo，配着个眨眼的表情。
沈知远盯着那条消息，缓缓点开了删除键。然后点开苏曼卿的对话框，敲下一行字：“苏专员，关于定增项目的信息披露规范，我想请教您几个问题。”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仿佛听见算盘珠子落下的脆响，清晰，坚定，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02 算盘抉择
沈知远的公寓在老洋房的三楼，木质楼梯踩上去会发出“吱呀”的呻吟。他掏出钥匙时，指腹还残留着算盘珠子的冰凉触感——那是父亲生前跑供销时用的老物件，边角被岁月磨得圆润，算珠间嵌着浅褐色的包浆。
推开房门，昏黄的台灯照着散落一桌的交易单据。前世他总嫌这盏灯不够亮，现在却觉得这光晕像层保护壳，能把窗外的霓虹与诱惑都隔在外面。他将合规手册摊开在桌上，钢笔尖悬在“内幕信息认定标准”那一页，迟迟落不下去。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屏幕亮起时，江明远的名字像根刺扎进眼里。
“某科技股定增底价12.5元，当前市价15.2元。”短信内容直白得像把刀，“下周三公告一出，至少三个涨停。你那200万进去，四月底就能换辆宝马。”
沈知远的呼吸骤然停滞。12.5元，15.2元，200万，三个涨停……这些数字在他脑海里炸开，前世账户余额飙升的快感混着罚没单上的“1060万”一起翻涌。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旧算盘，紫檀木框子磕在桌面发出闷响。
“啪嗒，啪嗒。”他开始手动拨珠，指尖因用力泛白。15.2减12.5是2.7元差价，乘以200万对应的股数，再叠三个涨停的复利……算珠碰撞的脆响里，他仿佛看见母亲把存折递给他时的样子，老花镜滑在鼻尖，反复叮嘱“稳妥点，这是养老钱”。
算盘突然卡住，某颗算珠被他拨得太急，卡在了档中间。沈知远盯着那颗悬着的算珠，像盯着前世那个站在悬崖边的自己。
“叮铃——”座机电话突然响起，尖锐的铃声刺破寂静。他盯着来电显示上“家里”两个字，喉咙瞬间发紧。
“喂，小远？”母亲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温和，背景里能听见父亲看财经新闻的电视声，“你爸今天去银行，说大额存单利率降了。我们那200万……”
沈知远握着听筒的手开始发抖，指甲深深掐进塑料机身。前世就是这个电话，他拍着胸脯说“放我这，三个月给你们赚出一套养老房”，结果把父母的半生积蓄扔进了火坑。
“妈，”他打断母亲的话，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微微发颤，“那钱别动，就存大额存单。”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父亲接过了听筒，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小远，你不是说有个好项目吗？上礼拜你还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