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父亲面前,第一次忤逆他:“女儿信他。无论将来是富贵荣华,还是刀山火海,我都愿意与他同担。”
父亲看着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应允了。
我们的婚期,定在了秋后。
2 海棠为誓
然而,我们没能等到秋天。
七月初,北境再次告急。蛮族集结了二十万大军,撕毁盟约,悍然南下,连破三城,兵锋直指燕云关。消息传来,朝野震动。
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挂帅出征。最后,还是沈昭在朝堂之上,掷地有声地请战。
圣上沉吟许久,最终准了。
出征前一夜,京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沈昭没有穿那身冰冷的铠甲,只着一身青色常服,深夜冒雨翻墙进了我的院子。
他站在那棵我们曾一起浇过水的海棠树下,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月光透过云层洒下,落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一抹随时会随风散去的、不真切的幻影。
我提着灯笼跑出去,想为他撑伞,却被他一把拉入怀中。他的怀抱很紧,带着夜的凉气和雨的湿意,却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晚萤,我要走了。”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说不出话。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别怕,只是一场仗。打赢了,北境至少能换来十年太平。等我回来,我们就成婚。”
“你要多久?”我哽咽着问。
他沉默了片刻,说:“快则半年,慢则一年。等我回来,我们就去江南,再也不回来了。”
去江南。这个约定,在我们之间已经提过无数次。他为我描绘过无数遍江南的模样,甚至凭记忆画下了我们未来小院的图纸——有小桥,有流水,有长廊,最重要的是,院里有一棵高大的海棠树。
“我等你。”我从他怀里抬起头,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香囊系在他腰间。那香囊是我一针一线缝的,里面塞满了我亲自挑选、晾晒的止咳草药,还有一缕我的头发。“不许受伤,不许战死。我在江南等你。”
他看着我,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深沉情绪,有不舍,有爱恋,还有一丝我当时没能理解的悲伤。他低下头,在我额上印下一个滚烫的吻。
“好。”他笑了,眼中有星辰破碎,“我们,在江南见。”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塞进我冰冷的手里。那玉佩质地温润,被他的体温捂得暖暖的,上面用阳文刻着一个古朴的“昭”字。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从小戴在身上的。现在,我把它交给你。见玉如见我。”
“等我回来。”他最后看了我一眼,那一眼,仿佛要将我的样子刻进灵魂里。然后,他松开手,转身跃上墙头,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我握着那枚尚有余温的玉佩,站在雨中,直到浑身冰冷,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他走后,我便开始着手南下的准备。
父亲和家人都极力反对。“战事未定,胜负难料,你一个女儿家,怎能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等沈昭凯旋,你们再一同南下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