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坳里的日子
我坐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帮娘翻晒草药,阳光把艾叶的香味烘得暖暖的。爷爷扛着牛角弓从外面回来,鞋上沾着泥,箭囊里插着两支带羽的竹箭。
“爷爷,今天咋回来这么早?”我放下手里的竹耙子,跑过去帮他解下弓。
爷爷抹了把额头的汗,往门槛上一坐,拿起桌上的粗瓷碗灌了口凉茶:“今儿山里雾大看不清,没敢往深处走,就打了只山鸡,给你炖汤喝。”他说着,从背篓里拎出只羽毛鲜亮的山鸡,那鸡扑腾了两下翅膀,很快没了力气。
娘从灶房出来,手里拿着块粗布,笑着说:“你呀,总想着给青青补身子。对了,二婶子刚才来串门,说她家竹蛊治好了三叔公的蛇咬伤,让你有空去瞧瞧。”
爷爷点点头,目光落在我身上,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青青,跟爷爷学养蛊的事,你娘跟你说了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攥着衣角小声说:“说了,可我……我怕那些虫子。”村里每户都养蛊,娘养的蚕蛊蜷在陶罐里,白白胖胖的,可我每次靠近都觉得浑身发毛。
爷爷笑了,从怀里掏出个小竹盒,打开来,里面躺着片穿山甲鳞片,泛着暗金色的光:“咱李家坳养蛊,不是为了害人,是为了活命。你看这山甲蛊,遇到瘴气,磨点粉撒在火堆里,烟一散,瘴气就没了。等你再大些,爷爷教你认草药,慢慢就不怕了。”
我盯着那鳞片,又看了看爷爷满是老茧的手,轻轻“嗯”了一声。这时,院门外传来二婶子的大嗓门:“李大爷,在家不?我家娃子上山割草,被毒蚊子叮了个大包,你那山甲蛊借我用用呗!”
爷爷起身应着,拿起竹盒往外走,回头对我喊:“青青,把山鸡处理干净,让你娘教你炖汤!”
我拎着山鸡往灶房走,娘已经烧好了热水。她一边给山鸡褪毛,一边跟我说:“你爷爷年轻时候,可是咱坳里最厉害的猎户。有一回遇到野猪,被拱伤了腿,硬是凭着手里的弓,把野猪给杀了。后来养了山甲蛊,身子才慢慢好起来。”
我听得入神,手里的刀子差点滑掉:“娘,山外真的有吃人的野兽吗?”村里人总说山外危险,没人敢出去。
娘叹了口气,眼神飘向远处的山尖:“谁知道呢?祖辈传下来的话,咱照着做就是了。待在坳里,有山有田,饿不着,就挺好。”
二、灵猴初现
转眼到了初秋,枫叶红得像火。那天早上,爷爷出门时特意带了两壶米酒,说要去后山黑枫林碰碰运气。“黑枫林里常有大猎物,要是能打只野猪,咱全村人都能吃顿肉。”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背着弓箭就进了山。
我在家帮娘晒玉米,时不时往山口望一眼。直到夕阳把云彩染成橘红色,才看见爷爷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来,肩上没扛猎物,怀里却抱着个毛茸茸的东西。
“爷爷!”我跑过去,看清他怀里的东西,惊得捂住了嘴——那是只猴子,浑身雪白的毛,尾巴却有五条,像五条缀着彩线的绸带,垂在爷爷胳膊上。它眼睛又大又亮,像盛着山泉水,见我看它,竟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