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这天下了小雨。
灵堂里很安静。
亲戚们远远站着。
没有人靠近我。
我站在父亲的遗像前。
照片里他嘴角有个小疤。
那是去年切水果时划伤的。
他说过要陪我看明年樱花开。
现在樱花开着。
他躺在了盒子里。
三婶突然挤过来。
往我手里塞了个东西。
硬硬的。
用红布包着。
“拿着。”
她指甲掐进我肉里。
“别让你爸白死。”
她眼睛通红。
布包里是张黄符。
皱巴巴的。
像被水泡过。
符纸一角写着我的生辰八字。
朱砂写的。
颜色暗红。
像干涸的血。
我捏着符纸。
指尖发烫。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上来。
后背全是冷汗。
父亲出事前一周。
手腕突然多了道红痕。
像被细绳勒过。
他说不疼。
只是偶尔心悸。
私人医生检查说没问题。
那天他独自开车去签合同。
高速上。
刹车失灵。
护栏穿过了驾驶座。
葬礼结束。
我回到空荡荡的家。
客厅还摆着他没拼完的乐高。
一只蓝色飞龙缺了翅膀。
我坐在黑暗里。
符纸在掌心发烫。
窗外的路灯突然闪烁。
滋啦一声。
灭了。
心跳得厉害。
手腕内侧开始发痒。
低头看。
一道暗红色印记。
正在皮肤下慢慢浮现。
和父亲死前一模一样。
喉咙发紧。
我冲进厨房。
点燃煤气灶。
火苗蹿起来。
黄符被扔进火焰。
嗤——
黑烟冒出来。
烟雾扭曲盘旋。
凝聚成一张模糊的人脸。
是父亲!
他嘴巴一张一合。
没有声音。
眼睛死死盯着我身后。
烟雾人脸突然扭曲。
黑色锁链凭空出现。
缠住他的脖子。
猛地向后拖拽!
我猛地回头。
身后只有墙壁。
烟雾人脸彻底消散。
灰烬落在不锈钢水槽里。
聚成一个字——
江。
指甲抠进流理台边缘。
大理石的凉意渗进骨头。
江。
江望舒。
父亲资助了十年的女孩。
上个月刚进公司。
父亲笑着夸她。
“望舒有天赋。”
“像你妈妈年轻的时候。”
妈妈在我五岁病逝。
肺癌。
死的时候手腕也有红痕。
符灰被水冲进下水道。
我盯着旋涡消失。
镜子里的脸白得像鬼。
手腕红痕更深了。
从抽屉深处翻出相册。
发黄的塑封照片。
年轻的父母抱着我。
背景是座破旧道观。
青瓦上爬满枯藤。
匾额缺了一角。
隐约能辨出“上清”二字。
父亲说过。
这是当年下乡插队的地方。
道观早该拆了。
清晨的郊区公路起雾。
出租车司机不停看后视镜。
“姑娘。”
“那地方早没人了。”
“听说闹鬼。”
我攥紧背包带子。
没说话。
雾越来越浓。
灰白色挤满车窗。
计价器数字疯狂跳动。
司机突然急刹车。
轮胎摩擦声刺耳。
“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