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棺中恶鬼
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破布,沉沉压在乔府的青砖黛瓦上。送葬的队伍刚走没多久,后院那口临时停放的黑漆棺材突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用指甲抠着木板,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宅院里格外刺耳,惊飞了檐角栖息的乌鸦。
负责守灵的老仆张妈正缩在墙角打盹,被这声响惊醒时,手心里的茶碗“哐当”砸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湿了裤脚也顾不上擦。她颤巍巍地抬起头,借着廊下昏黄的灯笼光望向那口棺材——原本钉得严丝合缝的棺盖,竟微微向上翘了一角,缝隙里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气,比深秋的夜风还要冷冽。
“诈、诈尸了?”张妈牙齿打颤,连退三步撞到身后的柱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她在乔府待了三十年,见过主子们生老病死,却从没遇过这样的怪事。昨天入殓时,她明明亲眼看着家丁们用七寸长的铁钉把棺盖钉死,乔大小姐的脸苍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怎么看都是断了气的模样,怎么会……
就在这时,棺材盖又动了,这次的动静更大,“吱呀”一声,棺盖直接被顶开半尺,一只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指尖泛着青黑,指甲缝里还沾着些暗红的泥土。紧接着,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缓缓坐了起来,宽大的白色寿衣拖在棺外,沾满了木屑和灰尘,垂在胸前的头发遮住了脸,只能看到下颌线绷得紧紧的,透着一股骇人的冷意。
张妈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转身就跑,连滚带爬地冲向正厅,嘴里喊着:“不好了!大小姐诈尸了!快来人啊!”
宅子里瞬间乱作一团,家丁们拿着棍棒冲向后院,女眷们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乔老爷乔正明刚送走宾客,听到动静赶来时,正好看到那个“死人”从棺材里走了出来,脚步轻飘飘的,落地时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迎娣?”乔正明又惊又怕,声音都变了调。乔迎娣是他的长女,性子温顺怯懦,在家中向来不受重视,连名字都是随便取的。三天前她突然“病逝”,他虽有几分惋惜,却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想着赶紧下葬,免得晦气。可眼前这景象,哪里像是病逝的女儿,分明是……
“乔老爷。”那身影抬起头,头发被风吹开,露出一张和乔迎娣一模一样的脸,可眼神却完全不同。乔迎娣的眼睛总是怯生生的,像受惊的小鹿,而这双眼睛里满是冰冷的恨意,瞳孔深处似乎还藏着一团跳动的黑气,“别叫错了,我不是你的女儿。”
话音刚落,她抬手一挥,一股强劲的阴风突然刮起,后院的灯笼瞬间熄灭,家丁们手里的棍棒“噼里啪啦”断成几截。乔正明吓得瘫坐在地上,这才看清,眼前人的脖颈处还留着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那是昨天入殓时他亲手盖棺,没注意到的——原来女儿不是病逝,是被人害死的!
他哪里知道,眼前这具躯壳里,装的是被封印了十年的恶鬼白鹤。
十年前,白鹤还是金陵城里金云楼的头牌花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曲《霓裳羽衣》能让满座宾客倾倒。那时的她,眉眼间满是灵气,肌肤胜雪,笑起来时眼角会弯成好看的月牙,多少王公贵族为了见她一面,不惜一掷千金。可她性子傲,不愿做笼中的金丝雀,只想找个真心待她的人,安稳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