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 1 婚约破碎
“苍穹,这婚约,今日我金家便要收回!”
金华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日天气不错”。
左手惬意地捏着那份已经泛黄的婚书,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纸面。
婚书是两家祖辈定下的,用的是陈年宣纸,边角已经卷起,上面的朱砂字迹也淡了些,却还能看清“苍金两家,永结秦晋”的字样。
他说话时,目光扫过小院,落在墙角那只缺了口的陶罐上,又掠过院中央磨得发亮的石磨,最后回到苍穹脸上,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苍穹的父亲苍云就站在他身侧两步远的地方,佝偻着背,像株被霜打蔫的芦苇。
苍云年轻时也是镇上有名的俊朗修士,炼气七层的修为,在这偏远小镇足以撑起门户。
可如今,常年的操劳和修为停滞不前的郁结,让他背驼了,腰也弯了,双手微微颤抖,指节粗大,布满了老茧。
那是这些年开着小药铺,抓药、碾药磨出来的。
苍穹能看到父亲鬓角的白发,在阳光下格外刺目,一根一根,像是用雪线缝在黑发里,那是为家族操劳半生、最终仍难逃衰败的证明。
“金华贤侄,”苍云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透着近乎乞求的语气,“这婚约是你我两家祖辈所定,当年你祖父和我父亲还在时,曾在这院里对着枣树下过誓,岂能说收回就收回?”
他说着,伸手想去碰那份婚书,手指伸到一半,却又怯怯地缩了回去,仿佛那薄薄一张纸有千斤重。
金华轻轻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诮,像水面掠过的蜻蜓,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
“苍叔叔,恕我直言。”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苍云佝偻的背上,又转向苍穹:“如今的苍家,还有什么资格与金家联姻?
令郎三个月前的灵根测试,连最低级的下品灵根都未能通过,注定是个凡人。而我,”他微微扬起下巴,语气里的骄傲再也藏不住,“已被天玄门收为内门弟子,昨日刚收到入门令牌。”
天玄门。
这三个字像三颗小石子,投在小院里,激起无声的涟漪。
在场的人都知道,天玄门是方圆千里内最顶尖的修真门派,门下弟子最低也是炼气三层,内门弟子更是至少要有中品灵根。
金华能被收为内门弟子,意味着他的未来不可限量,而苍穹......
只是一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凡人,注定只能在这小镇里,守着破旧的祖宅,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苍穹站在父亲身后,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掌心的皮肤传来清晰的痛感,那痛感让他保持着清醒,不至于在这羞辱面前失态。
他能感受到四周邻居从墙头、门缝里投来的目光,那些目光像无数根细针,扎在他的背上。
东边墙头,张婶正探着头,手里还攥着半根没纳完的鞋底,眼神里满是同情;西边门缝里,李伯的烟袋锅子明灭着,目光里带着几分嘲讽;还有斜对门的王小子,正扒着自家的门框,对着这边挤眉弄眼,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小镇从无秘密,金家少爷亲自上门退婚的消息,恐怕此刻已经传遍了街头巷尾,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