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照镜子?
鬼使神差地,她坐起身。房间里有一面穿衣镜,用一块旧布罩着,每逢初一十五,外婆都会亲自盖上。
月光下,那块布像一个沉默的幽灵。
一种混合着叛逆、恐惧和巨大好奇心的情绪攫住了她。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
她深吸一口气,赤着脚,一步步走向那面镜子。冰凉的木地板刺激着脚底神经。
她的手微微颤抖,伸向那块布……
手指触碰到微凉粗砺的布面,林晚的心跳骤停了一拍。胸腔里那股混合着叛逆与恐惧的情绪如同沸腾的水,几乎要顶开她的天灵盖。
窗外,老槐树的枯枝被风吹动,刮擦着玻璃,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一个女人低哑的呓语。
她猛地缩回了手。
胆怯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反抗火苗。她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坐回冰冷的床沿,大口喘着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狂奔。
那条家规,从小听到大,早已像烙印一样深深刻在她的潜意识里。违逆的后果是什么?外婆从未明说,但那严厉到近乎狰狞的表情,比任何具体的描述都更让人恐惧。
这一夜,林晚睡得极不安稳。梦里总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看不清面目,只有无尽的哀怨和冰冷。她还梦见那面被布盖着的镜子,布幔无风自动,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正要破镜而出。
第二天是周一,林晚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去了学校。高三的教室就像一座沉默的火山,表面是唰唰的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底下却涌动着焦虑和压力。
“哇,林晚,你昨晚做贼去啦?”同桌苏小小凑过来,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她总是这样,用大大咧咧掩盖分寸感不足。
林晚下意识地低下头,用刘海遮住眼睛,“没,没睡好。”
“是因为民俗演讲的事吧?”苏小小自顾自地推理,“安啦安啦,随便讲讲就行了。我跟你说,班长顾川好像对这个主题也挺感兴趣的,说不定你还能趁机跟他多讨论讨论呢。”她促狭地用胳膊肘撞了撞林晚。
听到顾川的名字,林晚的心漏跳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烫。她下意识地朝前排那个挺拔的背影望去,恰好看到他侧过脸和旁边的同学讨论题目,阳光透过窗户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样耀眼的人,和她根本是两个世界。她甚至不敢想象和他说话的场景。
“你别瞎说。”林晚小声嘟囔,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我可没瞎说,”苏小小压低声音,“我昨天去办公室交作业,听到老班跟顾川说,让他帮忙收集一下关于咱们这儿老传说的资料,好像就是为了这次文化周。你们说不定真能凑一组呢!”
一组?和顾川?
林晚的心跳得更快了,这次却不是因为羞涩,而是恐慌。槐树巷的传说……那个吊死的女人……家里的神龛和古怪的规矩……这些阴湿的、见不得光的东西,怎么能摊开在顾川那样干净明亮的人面前?
她几乎立刻就想去找老师推掉这个任务。
然而,没等她找到机会,班主任就在语文课后宣布了这件事,并特意点名:“林晚同学就住在槐树巷,对本地民俗应该比较了解,这次演讲就由她主要负责,顾川,你协助一下,帮忙整理资料和做PPT。”